“一会儿去我家玩玩吧,我婚房都装修好啦。”
江超边走边说,脸色仍然惨白:“你哪来的老婆?”
杨文奇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说:“没老婆但不代表我没婚房,我装修个婚房比找老婆容易。”
他说完忽然觉得说法有些不妥,于是连忙看向江超,按照杨文奇对江超的了解,对方不太可能放弃这么显而易见的进攻机会。
可这次他失算了,杨文奇发现江超好像已经神游天外,根本没在意自己说的是什么,看他两眼乱跳,神经兮兮的样子,简直像丢了魂。
“你这是。”杨文奇想了想江超平日里的作风,挑了一个可能的说法:“不会低血糖了吧?”
江超使劲眨了眨眼。他看着马路上的车流,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恐,他转身望着杨文奇,嘴巴张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他才在对方越来越奇怪的眼神下,结结巴巴地说:“我家里好像没关煤气,我得走了,再联系。”
他说完根本不给杨文奇反应的时间,一溜烟跑了。
杨文奇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松了,他朝着江超的背影说:“用不用我叫个车送送你?”
“不用!千万别!”
江超远远地应了一声。
“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弄不好要出大麻烦。”
杨文奇嘀咕一句,接着上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为了求安全,没开车来。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问。
“去小栗村——不对啊,他家在那个方向?”杨文奇忽然一愣。
江超懵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个小学生结伴放学,嬉笑打闹的声音在经过江超时消失了。
此时的江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盯着一栋老掉牙的房子。他看起来极其不正常。手抖个不停,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一直在这里站了整整三十分钟,周围人走车过的声音一下子少了不少。他没有翻墙反而眼睛盯着大门,后退出了巷子。
可紧接着他又强迫自己回到了这里。
为什么?
因为理智?
至少有一半的理智正努力的将逃跑二字刻在脑子里。可就是余下的一小部分却催促着江超回到原地。
一直以来,江超都想让这件事情在合理的前提下再复杂一点,复杂到高勇能够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徒劳无功。
江超的记忆里有一份荒谬的现实。那是一头渴望自由的大象被一条细小的绳子拴在一根弱不禁风的木棍上的事实。大象因为从小无法挣脱绳子,长大后也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超觉得自己就是那头大象,他从来不相信逃跑的人有罪,以至于他拼命地想要将这件事情复杂化,为的就是潜意识里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所有的拼命都有了着落。
只是,江超最初只是想扯断绳索。他根本没料想到,扯断这跟柔弱的绳索的后果。他根本无法承受。
再次来到门口,还是那把生锈的铁锁,虚合在门把手上。
江超用门边的撬棍将门推开,心惊胆颤地望向客厅,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躺在塑料壳里的新锁。
这是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也是令他恐惧至极的原因。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张涛畏罪潜逃,可揭开苍白的外皮,从里面暴露出来的黑暗远超江超的想象。
紧锁的窗户,虚合的正门,巨额存款,只剩钢镚的存钱盒……
这把新锁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有人如此费尽心思地营造出张涛已经离开这间屋子的氛围,为的就是掩盖张涛还未离开的真相!
他在哪?张涛在哪?如果他还活着,又为何四年没有回家?
江超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制造虚假氛围的人似乎有些画蛇添足。这人既不想让别人知道张涛还未离开邬城,也不想让别人进入这间屋子。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江超顿时面露苦涩。他已经意识到了,张涛可能从未离开过邬城,离开过家,他还在这栋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