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了没孩子的痛点，高勇却没有生气的感觉，只是把车窗摇下：“心里头憋着气，不痛快。”

“你这气咋就这么多？”

“旧的不去，新的又来，气能不多吗？”

高勇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言语中不乏嘲讽的意味，只是不知道是在嘲讽对方，还是在嘲讽自己。

一个电话忽然打来，刘继昌小声对那边说：“对，你抽空先把狗的问题先研究一下，什么？让优先找出死因？你跟大队长说，就说是我要求的。”

挂了电话，刘继昌定了定神，从驾驶位上递过去一张纸。高勇有些错愕，显然没料到这张承载了他几日心血的宝贝居然还能回来。

“现在通气了吧？”刘继昌问。

“一条道通，一条道不通。”高勇面露喜色但仍然没松口。

刘继昌像是习以为常了，他懒得争辩，脑子里思索着什么。高勇那头花白的头发穿过记忆的长廊，与刘继昌记忆中的一个老头对上了号。

那是刘继昌的爷爷。

人都这样了，还是聊点他感兴趣的话题吧。刘继昌在心里想。

刘继昌问：“赵敏那事有进展了？”

高勇眼神一暗：“那小子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逃回老家去了。”

“他老家在哪儿？”

“谁知道呢，吉林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你也真是厉害，单枪匹马就能找到那小子。”刘继昌一边看着内后视镜里，高勇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语言，试图转移话题。

“你们要是跟我一样，把精力全用在这上面，早就把人抓回来了！”

刘继昌这次没犟嘴：“你是怎么找着这人的来着？”

一说到这上面，高勇的脸色好了不少，他眉毛一扬，得意中不忘记贬低警察：“要按你们那种光靠线索办事的章程，黄花菜都凉了，没有线索就得关联，创造线索，懂不懂。”

“就你能！”刘继昌撇嘴嘟囔一句，要按以前他高低得让后座的高勇闭嘴，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软和了一下嗓门，说：“到底是怎么找着的？”

高勇接着说：“你们不是做过脚印分析吗，这人年纪20来岁，身高一米七，脚印上携带的泥土与巷子附近的泥土不同。”

刘继昌罕见地揭了警察的老底：“是做过，也就做了一个足迹分析，俩人到附近走访了半天就没后续了。”

高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说了实话的刘继昌，他嘴唇一阵蠕动，接着也替刘继昌说起了话：“也怪不了你，你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高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过你们要是办不到，真不应该瞎许诺，等我反应过来想自己查的时候，两个多月过去了，街上那些监控我没资格查，路边个人的监控都差不多全军覆没了。”

刘继昌心里颤了一下，这个场景，这句对白，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会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他正忙得焦头烂额，两个人几乎是对着吼。当时高勇大声嚷嚷的话就是他刚刚说过的话。只不过现在神态语气截然不同。

高勇说：“整个邬城我都跑遍了，但凡是个没铺水泥路的地方我都去过。”

“也是走访调查？我私下里抽空查过，没人见过同样的衣服。”

高勇眉毛一扬，拿出了点把吃苦当作优点的自豪感：“跟我查的一样，不过我查得更多。这小子穿衣风格这么张扬，雾蒙蒙的都能看清他的衣服图案，所以我寻思着这小子平常穿衣服估计也跟个孔雀似的。”

刘继昌大概明白了，但仍然没有点破，而是不懂装懂：“然后呢？”

“然后我就找，就问，有你这把尚方宝剑在，问谁不行？那段时间，差不多岁数，行事张扬的人都被我翻了个遍。邬城就这么大，只要你肯花时间，按月出工夫，你也能把他给翻出来。”

刘继昌感慨万千：“没那么容易，警察问话有时候都很困难。”

高勇嗤笑一声：“想辙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刘继昌有些不悦，忍不住顶了一嘴：“你不是没找到人吗？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小偷？”

高勇冷哼一声：“你忘了，我没忘！我媳妇15号出的事，这小子16号就不见人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刘继昌眉头微皱，他以前好像听高勇唠叨过一嘴。

车子驶入柳安庄，最后在老小区门口停下。刘继昌把车子停好，和高勇一起上楼。

开门时，刘继昌又问：“这人叫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