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正在不断吞噬张成之的意志，他环视四周，看见了将士们的疲态以及阵图内幸存者担忧的神情，心被狠狠地揪起，这里，真的没救了吗？

张成之觉得，若是他们队内的成员，怕是无法狠心下手吧，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噗嗤”一声轻响，长枪贯穿了张成之的胸膛，黑红参半的鲜血从伤口处急速流出，一颗黑色的结晶从张成之的额头中慢慢凝结。

还在战斗的士兵们没有回头，却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滴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张成之是他们在军中的领路人，他是老师，是偶像，是长官，也是战友，他曾经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身受重伤······

他们不能回头，他们身后还有很多忆族人民，儿女私情和家国大义怎么选？在他们加入外军军营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出了选择。

“长官，你去救人！”一道对他们而言是天籁之音的声音在他们耳边扩散。

血月营的士兵只觉眼前晃过一道黑影，然后是喷涌到他们脸上的冰凉液体。

他们看着一个个变异者以极快的速度倒下，心中松了一口气，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时繁的忆晶在飞速运转，一种令人惊惧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几近凝实，让众人有些喘不上气。看着快要凝实成块的滔天血气，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很难想象究竟有多少生命在这双手下离开世界。

一秒几个，时繁杀变异者就如同在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就将聚集在附近的变异者清理干净。

另一边，林珩将背包中的绷带，止血钳，止血药掏出，道：“忍着点，我帮你清理伤口。”

说着，点了几个穴位，把血止住，小心翼翼地把长枪一点一点地往外拔，却被一只血手阻拦。

“我，我感染了。别救了。”张成之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就让我安静的躺一会吧。”

林珩屈膝，单膝半跪在张成之旁边。

“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吧。”林珩低下头，看着张成之的眼睛，轻轻地说道。

“我之前也想过什么时候能再和你见一面，却没想到一见面就是生死离别。”张成之笑了笑。

“想当年，我们在训练营的日子·····你记得吗？有一回我训练时从悬崖上摔下把腿给摔折了，还是你帮我进行临时处理，把我背回营地的。这次，我却没能帮上什么忙。”

“感染了，我也不想的。对了，那个小少爷怎么样了？”张成之突然想到了以前老跟在林珩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少年。

林珩怔了怔，看向在一边杀敌的时繁。

“是他吗？和以前一点也不像了。”张成之稍微用手撑起身子，顺着林珩的视线望去，“咳咳，杀气好重。”

林珩连忙伸手扶住张成之，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你慢点。是他，比起刚进银月时好太多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你要注意一下，我猜他已经在意识不清的边缘了，哈，他获取的那个幻晶，咳咳，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尽早让他退役吧，不然…咳咳。”

“他之前对我和上将提出过申请，不过看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好像还能控制，于是没给批。”林珩摩挲了一下手掌上的茧子，有些纠结。

“难不成，咳咳，你们真的想等他控制不住之后杀了他？咳咳。你确定有人是他的对手吗？还是让他神志不清的待在牢笼里困上一辈子？”张成之开始连续不断的咳嗽，鼻息逐渐减弱。

“别激动，这不是还不确定吗？银月已经快没人了，时繁再走了，这支大旗谁来扛，不是我谦虚，现在整个银月基本上都由他来组织，让他继续下去，才能应对暗族接下来的动作。”林珩叹了口气，就外军军营这个发展状况，总有一天他们会抵挡不住外族入侵的。

“······”

“张成之？”林珩低头，伸手探了探张成之的脉搏，然后深深地把头埋进抱紧的双臂之中。

等到所有将士们到齐后，林珩将属于张成之的记忆结晶收好，抱起他的身躯，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将尸体埋好。

晚上剩下来的一点果酒缓缓洒落在土地上。

“一路走好。”林珩垂着眼，疼痛在心中蔓延，十年前和他一起加入军队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已经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迷茫。

“时繁，你的申请，我会跟领导提的。”

“·····”没人回答。

“时繁？”林珩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时繁的身影，问：“你们有谁看见时繁了？就是刚才支援你们的那个，头发齐腰，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众人摇摇头，话说那滔天的杀气和血气已经不知道散去多久，变异者的嘶吼声也早就消失了。

林珩的手脚有些冰凉，不会不小心被感染了吧？

“长官，是那个吗？”一个忆族伸出手指，指向天边站立的一道黑色人影。

林珩顺着手指望去，看见了一个挺拔的男子，手中抓着一把白玉制成的折扇。

“呼~”林珩朝时繁走去，幸好没事，“时繁，那个······”

“长官，等等。”李子云把手臂伸到林珩面前，“他有一些不对劲。”

随着男子的脚步逐渐靠近，那压抑的杀气又开始席卷。

一步，两步。

男子手中的折扇缓慢抬起，举至胸前。

“快！进阵图！”林珩看见时繁这一举动，神色一变，招呼着将士们跑进阵图，同时从背包中掏出十几块灵石，“加固阵图。”

布置好了一切，林珩抬头，对上了时繁那漆黑而无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