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四十的少布再一次踏上了战场,混在年轻的士兵中显得格格不入。
没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斗志昂扬,与另外一批年长的完全不同,他们昂首挺胸,在马背上幻想起凯旋后的宴会。年长的男人们每日愁容满面,哀叹可汗为什么要强制征兵。
也里别朵勒齐也是哀叹队伍中的一员,他原本在家替人养马放马,却被强制拉入军队,白天跟着一起操练,晚上还要照看马匹。
他这一走,家里的重担就全都落在11岁的儿子身上,他怎么能不忧愁呢。
伺候完了那些马,也里别朵勒齐坐在背坡的草地上,天上的星星是那么明亮,却无法指引他回家。
他又一次叹气,自从进入军队后,他不知道自己叹过多少气了。
“望着美丽的星空不去欣赏反而叹息,你是有放不下的心事吗。”
也里别朵勒齐又一次叹气:“我放不下家中的妻儿啊......为什么要征兵呢......”
“我也担心过家里,但我相信我的家人会处理好一切,”来人抛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水壶,也里别朵勒齐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它,“忘记那些烦心的事吧朋友,享受你能看到的每一次天空。”
“天空又不会跑走,”也里别朵勒齐拧开了水壶的盖子,闻到了淡淡的酒香,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酒!”
“安静安静,别被人听到了,”少布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天空是不会跑走,但是我会,我害怕有一天会永远也看不到这片天空。”
也里别朵勒齐灌了一小口酒,壶里的酒很少,他只能咂巴咂巴嘴回味:“你真是个怪人。”
少布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
马儿在低鸣,火星在木柴间跳跃,身旁的人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天地间是如此的宁静,难以想象不久后他们就要去参加战争。
身边的人咽下了最后一口酒,仰头张大嘴,用力晃动着酒壶,摇下壶壁上挂着的最后几滴酒。
等待许久,再也没有酒漏出来,也里别朵勒齐略带不甘地拧好盖子,把酒壶放在了少布边上。
少布起身将酒壶揣进怀里,却被他喊住。
“也里别朵勒齐,谢谢你的酒。”
“少布。”留下自己的名字,少布离开了。
学着少布之前的动作,也里别朵勒齐不再坐着,慢慢地躺在了这片草地上。
漆黑的天空确实让他感到宁静,他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在心中将一颗颗星星连成线。
直至巡逻的士兵将他喊醒,他才惊觉自己刚才睡着了。
深夜的草原是寒冷的,也里别朵勒齐打了个寒颤,与巡逻队道谢。
如果他们不叫醒自己,恐怕明天早上起来这里会多出一具冻死的尸体。
也里别朵勒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少布说的,害怕再也看不到天空是这个意思吗。
他看到少布与那些年轻人呆在一起,还以为对方也是个好战派,没想到他也害怕死亡。
营帐内的同伴已经熟睡,呼噜声盖过了他的脚步。也里别朵勒齐找到自己的位置躺好,望着营帐顶部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还想再去看看星空。。
前方传回消息,一道道命令催促着他们加快速度,行军的速度日渐提升。偶尔,也里别朵勒齐会在夜晚溜出营帐,每次都能撞见拎着酒壶的少布。
少布见到他就会把酒壶扔过去,起初也里别朵勒齐还会推脱,后来两人养成了一种默契,夜空是两人一起看的,酒却是也里别朵勒齐一个人喝光的。
冬季降临,他们终于与前线的军队相遇。
部队被重新整编,重伤的士兵撤离了战场,少布和也里别朵勒齐被安排在了同一支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