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厚实的雪地里传来一阵马车停下的声音,距今已有六百年历史的艾森汀城堡的正门缓缓打开。
一身燕尾服的贾·塞斯毕恭毕敬地踏着积雪走到马车边,身着卡其色军装的路易斯·安德格罗尼伯爵受着贾·塞斯的搀扶,满脸通红地抖落着胡子,壮硕的身子落在地面溅起不少雪花。后面跟随着他的贴身男仆——莫克。
“老爷,这两个月来辛苦了。”戴着老花镜的贾·塞斯整理着伯爵大人的衣领,将他肩上被掩盖大半面积的上将军衔标识从飘雪中露出来,那枚金色皇冠的图徽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可这并不代表着我就可以彻底休息了。”路易斯伯爵将手伸回上衣外套的兜里,暖手筒散发的温度将他冻得干枯的手重新包裹,“进去吧,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比打仗还要人命。”
路易斯伯爵迈着那穿着长筒皮靴的的腿朝着堡内走去,“老爷,酒已经热好了。”贾·塞斯扶着老花镜在其身后缓缓说道。
作为伯爵最小的儿子,伊恩正在有些昏暗的房间巩固今天刚学到的历史知识——北拓王朝的覆灭以及吗错人的悲惨命运。听到房门外动静的他,将遮挡光线的古典丝质窗帘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而透过被雾气覆盖的玻璃窗,伊恩看到了牵引着马车的贾·塞斯。
忽而一阵狂风侵袭,窗户开始猛烈地晃动,伊恩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移,不一会儿,突如其来的暴风停止了他的喧嚣,伊恩再次朝窗外望去,雪地里的贾·塞斯和他身后那辆庞大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伊恩,母亲让我们都下去迎接父亲。”一道声音从伊恩背后传来,伊恩朝身后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大自己一岁的姐姐玛德琳。
“我知道了。”回应玛德琳之后,伊恩从抽屉里掏出一枚金属刀片,将其卡在翻阅的书本当中,然后轻轻合上,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之后便下了楼,
艾森汀城堡第一层的侧房,烧着木柴燃着棕红火焰的壁炉上,摆放着一面鎏金框的镜子,在镜子的左上方悬挂着一幅画像,是路易斯伯爵祖父的祖父,画师甚至还是当时乃至现在赫赫有名的画家加罗。橡木制的地板上铺盖着产自米赫哈莱的羊毛地毯,有精致的红底宫廷编织花纹。伯爵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谈论着。
“肖塔吉最近状况可好?”此时的路易斯伯爵已然换上了插肩袖大衣,膝盖上覆盖着一条毛毯,攒着手中的酒杯眯着眼注视着火堆,伊恩站在壁炉旁的角落中,阴影遮住了他的半身。
“依然是颓废的样子,现在在他的房间里,伊丽莎白叫过他,不过没有得到回应。”伯爵夫人路易斯·安德格罗尼穿着高腰连衣裙,胸前佩戴着彩珠项链,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侧着身子坐在伯爵身旁。
“但愿安德格罗尼家族的祖先们不会怪罪下来。”路易斯伯爵攒着酒杯的手似乎更加用劲。
“母亲,蕾贝卡姑妈问的那件事。”伯爵长女伊丽莎白小声对路易斯伯爵夫人提醒道。
“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伊丽莎白。”路易斯伯爵听到了伊丽莎白对母亲说的话,只相隔一米不到的距离,路易斯伯爵没有理由听不见,他早就摸清自己女儿的性格,虽然她是直接对斯蕾夫人说的,可她真正的意图是想让路易斯伯爵听到。
伊丽莎白也不加掩饰,扭捏着纤细的身子,故作担忧的样子说道:“父亲,据说卡特表哥参军,蕾贝卡姑妈作为他的母亲很是担心啊,现在饮食都不规律了。”
“侯爵家的事情自然让她去问侯爵,更何况他并不属于我管制,这么关心别人,莫非你有别的什么想法?”洞察到伊丽莎白心思的伯爵,那双深邃的眼睛瞪着她。
伊丽莎白被盯得无所适从,只能嘟囔着嘴,手指勾着垂下来的那头柔顺的金发发梢,不敢回话。
“老爷,蕾贝卡毕竟——”斯蕾夫人想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鸣不平,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伯爵打断了。
“到此为止,我不想在空闲的时间谈论跟军事有关的事情,这感觉简直烂透了。”路易斯伯爵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反手递给一旁漫不经心的玛德琳,此时的她正在扣弄着镶嵌在壁炉四周的纹有雕花的白色大理石方框,这是路易斯伯爵访问缪伊纽吾时带回来的。
“此次我回来,不仅是回来看看家里的状况,更是为了我们家族十年一次的圣歌洗礼……伊恩,由于你是第一次接受洗礼,所以一定要做好准备,你未来可是安德格罗尼家的顶梁柱。”随着路易斯伯爵的话语,众人将目光看向站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伊恩。
只是众人的目光里所蕴含的意义完全不同,路易斯伯爵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期待,而斯蕾夫人和伊丽莎白的眼中却是鄙夷和怨恨,至于玛德琳,只是担忧地看着伊恩。
伊恩·安德格罗尼并不是斯蕾夫人的亲生儿子,虽然那仿佛看着仇人的眼神,伊恩对此并不理解,因为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与她们母女俩有什么矛盾,反倒是斯蕾夫人的小女儿玛德琳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亲生弟弟一般。
“好的,父亲。”伊恩淡淡地回答道,对于长辈的吩咐,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这是规则。
与此同时,房间门被推开,瘦骨嶙峋的贾·塞斯微微曲躬,语气平和地说道:“老爷、夫人,晚餐准备好了。”
正当大家去往大厅餐桌上的时候,玛德琳突然将伊恩拦了下来,她那身靓丽的蕾丝边长裙和她那微微有些卷曲的金色长发让她宛如天使一般,只是伊恩眼前的天使似乎始终在害怕着什么。
“伊恩,过几天的洗礼你去找一跟棍子,最好和古奥大帝皇宫前殿的柱子一样粗的那种,至少能让你具备更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