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碰撞在一起、火焰燃烧、人的尖叫、哭声……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这些声音在L的脑海中回荡。

那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的精神，他想要逃跑，但却一直在跌倒，想要站起来时，自己却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一般，无法支撑起身体。

再这样的噩梦中，L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最后他精疲力竭，死在了黑洞之中。

维克托的义体诊所——

“啊！”

L尖叫出声，睁开眼醒了过来，那动静很大，就连坐在远处的桌前看拳赛的老维也被吓到，但在那之后，老维很快反应过来，坐着椅子滑到L所躺的手术椅边上。

“你醒了。”

“老维……我怎么在这里？我睡了多久？”L还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或许是那时候的冲击对他来说太过严重，他甚至连自己被刀砍伤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老天，睡？可以说你死了好几天，然后又活了。”维克托说。

“你会有短暂的失忆，视觉模糊和跳帧，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虽然老维嘴上这样说，但从他的语气来看，L猜出来了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老维所说的“跳帧”是什么呢？

他想站起来，伸手去搀扶椅子上的把手时却扑了个空，他猛地扭头看向右边，伴随着一个短暂的画面撕裂和跳动，除了满身的绷带，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右手手臂已经不在了。

L这才终于想起来那晚发生的事情，安德鲁还有自己的遭遇，那一切都是现实，而非噩梦。

不过，对于L来说，这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罢了。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眼睛！”L尖叫着摸向自己的右眼，他一时忘记了恐惧，直接伸手摸向右眼，但感受到的则是一块坚硬的玻璃。

他崩溃的放下手，却又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随后他跳下手术台，但却因为双腿无力倒在地上。

“L，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但我没办法，你那时就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你能活过来，我都只能认为是老天爷开眼。”维克托走过来扶起L，但此时的L已经崩溃了，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着急忙慌的跑向不远处的洗手台。

他用左手扒着洗手台，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站起来，镜子中显现出了他现在的样子，碰巧也在这时，L的电话响了，是从黛拉的家里打来的。与往常不同的是，L的手表不在了，但他的右眼却亮起了橘色的光芒，同时还伴随着像是数据电路的光谱。

L没有接听电话，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也有大半的区域被改造成了机械，还有一小块区域也安装了和这里的人们一样的接入点和芯片插槽。

L大口穿着粗气，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绝望的在屋子里大喊大叫，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可是他才刚刚有些恢复，这样大的动作很快就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他倒在了洗手间的地板上，身上再也没了不久前那副充满傲气的影子。

“L，拜托了，你现在这副样子……”维克托走过来，将L扶到外面，而布莱恩此时正好拎着几个袋子走进诊所，看到了里面发生的这一幕。

“老维年纪大了，别为难他了。”布莱恩将袋子里的食物放到桌子上，走过来帮维克托一起将L抬回手术台上。

“布莱恩？怎么回事？”L询问布莱恩。

“你脑子被摔傻了吗？我还指望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呢。”

屋子里短暂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布莱恩将一根鸡肉串塞进L嘴里，才打破了这沉默。

“我收到了进行过变声的电话，说你可能出事了，让我赶快去垃圾场，一开始我是有些不信啦，但是绀碧大厦的新闻铺天盖地到处都在播，再加上当时伊莉莎也在黛拉家，我只好先去确认一下了。”

听到伊莉莎的名字，L一下就精神了，他一口吞下鸡肉块，抬起头询问布莱恩。

“伊莉莎知道了吗？她在哪？”

“没有，还不知道，但她这几天一直睡不好，黛拉把她接到家里，可她什么也不说，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布莱恩说。“伊莉莎虽然是小孩子，但我不认为她是那种单纯的小孩子，至少在这方面，她比平常的小孩儿要敏感，所以L，回家看看她吧。”

L歪着头，指着自己脸上变为金属的那部分，他表情痛苦，咬着牙说：“现在这副样子，你让我怎么回去，我该怎么以这副机器一样的身体回去？”

“L，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接受，但你想想伊莉莎，如果你一直躲下去，你认为她能接受得了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伊莉莎可是我的妹妹啊！可……可我现在真的做不到。”

布莱恩走到墙边点上一支烟，他看着手术台上憔悴的L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自己的脑子也很乱，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他却一点也弄不清楚。

“好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得先告诉我绀碧那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告诉我你不想回忆，我现在必须弄清楚那些事，这是你欠我的。”

L低着头，他在脑中回忆着那晚的事情，光是想想，就好像泪水流出来一般，但他现在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L忍住泪水，抬起头告诉布莱恩。

“芯片我们拿到了，本该很顺利的，但飞鸟藏造访了那里，和凑进行了面谈，然后……”L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凑杀死了飞鸟藏。”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就连维克托都忍不住问道：“你说是凑杀掉了藏？新闻里可是说飞鸟藏遭到了刺杀，我本以为……”

“本以为是你们干的，不过也对，媒体什么时候说过真话。”布莱恩抢先一步说了出来，随后继续问L。“之后呢？既然他们说是未知嫌疑犯，那就说明你们没被发现对吧。”

“至少没被凑发现，当时我们太慌了，路被封死，只好从窗户逃离，但那时芯片的容器损坏，为了那个芯片，安德鲁插上了它。”

“而且……安德鲁中枪了。”

“他死了？”

“那时还没有，但他很虚弱，我们一路杀到地下车库，然后我们遇上了那家伙……那个怪物。”

“说仔细点，你们遇上了谁？”布莱恩问。

“亚克·碎星，全身义体的怪物，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高科技。”

“我嘞个大妈啊，那个传闻中的亚当·重锤二代，你们和他交手居然还能活下来。”布莱恩吓得烟都抽不进去了，要知道亚克·碎星这个名字在NCPD中也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光是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就足够让人震惊得了。

“说是交手，可我只勉强抗下他一击就遭不住了，要不是德拉曼带着我们逃跑，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

“嗯，我在给你做检查的时候看到你身体断了好几根骨头，还能走路都是奇迹了。”维克托说。

“那之后呢？你们逃跑后又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没撑住，死在了车上，然后我也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到了约定的安全屋，守口如瓶汽车旅馆。”L说。

“等等，既然你已经到了安全屋，又为什么会出事呢？”

回忆起那之后的事情，L心中边燃起一团怒火，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对布莱恩说道：“丹尼尔背叛了我们，若不是靠老维的软件，我可能就真死了。”

“他提前在我的表上装了病毒，联合弗朗西斯把我控制住了，然后丹尼尔出去从安德鲁脑子里取下芯片，也就在那时我打开了老维作的安全锁，就在我打算杀了弗朗西斯时，一个人出现砍了我的手臂。”

“弗朗西斯管他叫……I先生。”L努力回忆，但也只能想起些模糊的画面，他恨自己当时没能保持冷静，只顾得愤怒。

“啧，看样子用NCPD的数据库是查不到他了，还有什么线索吗？”

“抱歉，但我在那之后就昏死过去了。”

布莱恩掐灭烟走了过来，询问L。

“那么，你要怎么做？”

L没有回话，尝试着站起身，却跌倒在布莱恩怀里，布莱恩握住他的手拉起他，两人相互对视一眼，L的眼神再次变回那副坚毅的模样，只不过，在那眼中似乎还多出来了什么其他东西。

“弗朗西斯、丹尼尔、还有那个I先生，我会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L说。“还有，我要找到安德鲁的遗体，他必须被安葬才行。”

“我请了三天假，这已经很勉强了，我们最好快点解决这事。”布莱恩松开握住L的手，随后握紧拳头，摆在L面前。“安德鲁也是我的兄弟，所以……”

“咱们去把他找回来。”

两人碰上拳头，布莱恩没用力，他怕L一下子倒在那里。

随后，布莱恩把他带过来的另一个袋子拿了过来，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和一件黑色的马甲。

L拿出那件T恤，那是他之前经常穿的，黑色的T恤中间有着一个紫色的圆环，图案设计很好看，是L在和安德鲁干完第一单后安德鲁送给他的。

安德鲁告诉他，这件T恤叫做GALAXY——“你没必要做最闪耀的那一颗明星，只需要在群星之中找到属于你的位置就好了。”

回忆结束，L套上T恤，瞥见了不远处自己的外套，他没有去拿那外套，反正自己的右手不在，穿着那么厚的外套也只会碍事。

他拿出那件无袖马甲套上，马甲的肩部往上用了加厚材质，而且那部分是深紫色的样子，还连着一个黑色的兜帽，这刚好可以让别人不那么在意他脸上的金属。

仔细一想，在这里这样也是常态，所以或许只有自己才会在意这些。

“你找到了一把刀和你的枪，放在桌子上，拿上吧。”维克托指了指手术台旁边的小桌子，L缓步靠近，扶着桌子休息了一会儿才拿起枪来。

L单手上膛，把枪别回腰后，随后把那把热能武士刀也绑到背后。

“你有头绪了吗？”布莱恩问。

“德拉曼不会干看着有人从车里抢走尸体，我要先联系德拉曼，拜托请帮我查一下丹尼尔，我相信找到他的话，弗朗西斯和那个I先生也会浮出水面。”L转身去拿起自己的外套递给布莱恩说。“还有，请拜托你把这个交给伊莉莎，告诉她我还活着。”

布莱恩接过衣服看了看，随后又将衣服扔回了L手上。

“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