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打工人，死是打工鬼……”

“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重走打工路……”

“难道我就不能做个普普通通的百万富豪嘛……”

然而，张森毫却乐此不疲，毫无怨言，他努力抓住一切能够学习的机会。

偶尔店中来了老人和小孩，张森毫便会赶忙上前热情接待，毕竟以他当下的水平，也只能招揽这些客户了……

张森毫不厌其烦地跟每一个客户聊天，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客户阐述理发师这个行业：

“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

他名中有“毫”，坚信未来自己必是理发界闪耀的明星！

……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张森毫即将从那家美发学院出师。

美发学院虽坑骗了他，但张森毫还是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勤勉，学到了不少简单的基础理发技能，也了解了不少中级的烫发、染发技术……

然而，张森毫的热情早已悄然褪去，那句曾经总是挂在嘴边的“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也不再提及。

张森毫的同事偶尔会调侃他，称呼他为“功夫哥”。

但他也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抵达梦想的彼岸，依靠的并非狂热的幻想，而是谦卑的务实，甚至是那连自己都瞧不上的、令人心酸的隐忍。

他正朝着熠熠生辉的理想坚定前行，他正在步步靠近！

他要变得更加出色，

他张森毫必定会成为理发界的璀璨明星！

路迁安目睹着这一切，他知晓张森毫最终的结局究竟如何，但他无力去改变，也并不想改变。

那是张森毫的命——

他命有此劫，命该如此！

……

十年了无痕。

这十年里，张森毫吃了很多苦。

绝大多数时候，张森毫都会因服务态度良好，而受到顾客的称赞。然而，他的理发技术却鲜少能得到他人的夸赞。

极少数时候，他还会遭遇那些挑刺客户的谩骂，他们骂人的言语极其刻薄，有时就连路迁安都难以忍受，可张森毫却始终一言不发。

路迁安能够深切感受到张森毫心中的每一份自责，也能够清晰听到张森毫心中的每一次自我拷问：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成为一流的理发师天赋？”

“我是不是该放弃这所谓的梦想，回归平凡的生活……”

张森毫不敢回答，客户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或许，他仍旧是那个技艺不精的毛头小子，只是他执拗地不愿承认。

所有这些他不愿承认、不敢直面的谩骂，最终都化作了张森毫难以逾越的一道深壑，他始终难以对那些刺痛自己的话语释然。

张森毫诚惶诚恐地等待着顾客给出的评价，他极度害怕听到那句“剪短一点”，纵然他已无数次听过，可每一回都令他胆战心惊……

理发俨然成了一件令他痛苦的事情，可他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