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过立夏日,现下已是初夏时节,相比于盛夏还比较凉爽。
这样的季节,通常情况下,万物生灵本应一片生机勃勃的,但这却不包括时下的乌通州。
乌通州大约六七十万人,地广人稀,不过近半的地方都荒无人烟。
这些地方有的曾是城镇,有的本就是山野之地。
原来为城镇的地方,现今满目皆是破烂屋子,大多数已不具有屋子的形态,只有些残断朽木,腐败木板,或堆积或散乱于地。
土墙分解为土块或是烂泥,石墙变碎石或堆或散,碎瓦腐草遍地,处处都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连周边的空气也被污染,带着一股腐败的不可闻的霉臭味。
这气息也只有一些奇特的植物喜欢了,它们成片成片的聚集在这些充满腐朽气息的地方。
就算是还有屋子之形的破屋,也是被厚厚的尘埃与密布的蛛丝给占据,有的阴湿角落里还躲着发育不良的枯黄的苔藓,而破败的道路也杂草丛生。
这些镇子均有一个共同点,残骸散落在镇子内外各处,皆是背对镇子,像是在逃离小镇。
镇外荒野更多的则是一片萧瑟之景,放眼望去入目的尽皆是枯枝败树、萎草腐叶,五颜六色流淌的河水,却是没有鱼儿的,只有一些青黑或蓝黑的各种黑色河边石。
正常的植物、河流很是稀少,而这样的地方往往多盗贼邪物。
落日余晖,按理说应该是极美的。但今日的却是例外,至少有一人是这么想的。
余霞散落在山林间,也落在了一人的脸上。
他的脸布满了疲惫、血迹,看得出来还比较稚嫩,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
身上穿着的单条赤色水纹的衣衫已不完整,多处被利器割破,腰腹背部尤为的多,有些地方则是被撑破的,衣衫只余半件还穿在身上。
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
右手紧握的血红色长剑还滴着点点鲜血,剑刃已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豁口,这些缺口表露出了剑本来的色泽是银白色,原来此刻的剑身颜色是被赤红的血液浸染而成。
神情淡漠的他,张望着身边的凄凉之景,烟火弥漫在断壁残垣与为数不多的几间破屋间,遍地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少年喃喃地说道:“这样一片狼藉的贼窝,在夕阳下还真是悲凉。明明大仇得报,心里本该是畅快的才是,可为何我却半点都没有。”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脸上表情变得悲伤,随之眼角有几滴泪珠倾落,少年似是陷入了什么悲痛的回忆中。
六月日央之时的太阳,正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刻。
但凡能不出门的能有地方歇凉的,无人愿在此时出现在阳光下。
如某一小院内,树下便有两人在乘凉。
竹篱笆墙的小院内,左边是一小片挺拔的翠竹,右边是一颗粗大的枝繁叶茂的结了不少桃子的桃树。
树下一个身穿补丁粗布衣,大概五六岁,算的上是白净的小男孩正为身边有些许病态的丽颜女子摇着蒲扇,陪着她坐在小木凳上。
一身青楸色素衣的女子,二十七八的模样,打扮十分的朴素。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漂亮地盘扎于头顶,戴着唯一还算精致的发钗,除此再无其他装饰物。
女子旁边的小男孩那双亮闪闪的宝珠,正看着她熟练地剥着青豆。
“姐姐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着她给我讲故事呢。”
小男孩嘟囔了一句,声音犹如蚊声,但还是被他身边的女子听见了。
女子名叫王丽颜,是家中七姐弟中的老二。人如其名,天生清颜。上天给了她不俗的容颜,也给了她有缺的身子。
因而,她从小便体弱,随着长大,身子也变得越发的虚弱,大夫甚至直言不讳过,她活不过而立之年。
锦瑟年华的她与一念书青年定了情,而发钗便是信物,同一年她嫁给了爱情,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到如今已有近十个年头了。
她的身体状况在他的爱护下,也大为好转,但仍很脆弱,经不得风寒,更经不起惊吓。
风华正茂又有点脸色苍白的女子,满面慈爱之色地看着小男孩,柔声地为他解说着:
“子雨,姐姐从学堂到家里有好长一段路,况且今天你爹爹在学堂里有些繁忙,姐姐定是要等你爹爹的。
为娘估摸着,太阳下山前他们应当能到家。你就耐心等着吧!”
小男孩咧着嘴笑道:“好吧,我听娘亲的。”
他的娘亲放下手里的青豆,轻抚着他的小脑袋,笑容满满地夸赞道:“我们子雨,真乖!”
子雨是小男孩的小名,小男孩姓李,本名叫茈霂。大小名都是他的夫子爹爹取的,村子里面不少人都是他爹爹取的名。
他爹爹是整个紫李村,一只手也数得出来的,肚子里有些墨水的几人之一,也是这个村百年不遇的唯一夫子。
紫李村在祖环山中,全村约有六七十户人家。山中除了紫李村,还有两三个其他村落,这些村子的人大部分都姓李。
因土地缘故,村民们大多靠打猎为生。
山中土地虽多,但多数都是些不毛之地,仅剩的土地收成也时好时坏。
四个村落的人加起来约有六百,紫李村占了大头。
影响村落人口的除了粮食外,便是人人厌恶又畏惧的盗贼了。
盗贼成员复杂,但大多数曾经都是一方守己过日子的村民。
他们十天半月便会袭击在外狩猎的村民,或者在秋收之季抢夺村民们的辛劳成果。
村里他们也不敢去,毕竟村子受镇上庇护。
迫于镇上的压力,这些零散的盗贼也只敢在村外偶尔打劫一两次。
祖环山里另外有一个村落共建共用的的学堂,这学堂虽是村民修建,却不归他们治理。
学堂里的夫子及学堂均为镇上的学堂管理,准确来说,只要是村级的学堂皆由其掌管。
学堂夫子的身份也需要去镇上学堂获取,通过后,再由其分配去哪里讲学。
然而,当学堂的夫子,学堂确实给不了几个铜板,不过聊胜于无嘛。
而且,相比与去山里打猎这种体力又看运气的活计,这算是最稳妥的谋生之计。
而猎也不是谁都能打的,李夫子这文弱书生就更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