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杨国忠,果然心细如发。”
背地赞了一声,杨时行单刀直入,“不瞒兄长,小弟确实有求于虢国夫人。”
一番低语,杨时行删繁就简,将春草被发卖一事,说给了杨钊知道。
杨钊侧耳倾听,当得知史敬忠搬出虢国夫人的名头,来强压杨时行后,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
“啖狗肠的番奴,怎敢用三妹来压二郎!”
对于杨钊拔群的演技,杨时行着实佩服,故作气馁道:“因此小弟只得来寻兄长,还望兄长带我去虢国夫人府走一遭。”
“好,你我兄弟现在就去。”
说罢,杨钊将剑南烧春一饮而尽,正要起身,却见王准先一步站了起来。
紧接着,王焊等人陆续离席,众人目光所视之处,尽皆对准了自外被推开的厅门。
“呀,是许合子来了。”
随着众人的惊呼声,一位身着淡粉色长衫,腰身婀娜的少妇,缓步进了厅堂。
许合子面带微笑,三千青丝挽做飞天髻,一双杏眼顾盼流波,微微颔首,逐一回应王焊等人的殷情问候。
“永新娘子光临,有失远迎。”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许合子轻移莲步,施施然在右侧首席间坐定。
杨时行心中有事,懒得随众人去凑热闹,只是起身遥遥叉手致意,也不管许合子有没有看到。
一见许合子入席,杨钊顿时没了批判史敬忠时的愤慨,自顾自对着许合子叉手陪笑,哪里还有要走的意思。
片刻后,似乎意识到冷落了杨时行,杨钊有些讪讪:“二郎,许合子是圣人身侧的红人,眼下她刚刚入席,你我不好马上就走,且稍待。”
“就依兄长。”
杨时行有些泄气,独自举杯,抿了一口剑南烧春,心思却已飞到了虢国夫人宅。
自从许合子来后,席间的话题,便从舞蹈转到了歌唱上。
许合子以唱功见长,声音宛转悠扬,尤其擅长表达歌中蕴含的感情,在天宝年间,与李龟年可谓一时瑜亮。
在座众人,多是附庸风雅的纨绔,哪里懂得音律的精妙。
许合子也是耐不住王准再三邀请,唯恐因此恶了王鉷,这才勉强来应付一下,虽然面上笑语嫣然,其实心里老大不高兴。
见王准故作高雅,谈论的却是平康俚曲,一时唾沫横飞,水星子几乎要喷到许合子身上。
杨时行不禁摇头苦笑,“王准这厮,当真是牛嚼牡丹不知滋味。”
而这一幕恰巧被王准看到,其人本就对杨时行的不请自来颇为厌恶,如今见杨时行暗中嘲笑自己,更是怒火中烧。
“杨钊!”
王准忌惮杨慎矜的权势,不敢对杨时行发作,转而将怒火撒在了杨钊头上。
“这唾壶与杨时行称兄道弟,分明就是占我便宜!”
背地啐骂一声,见杨钊闻言起身,王准立时便想到了一个整治唾壶的好办法。
“早就听人说过,杨参军精通音律。”
杨钊时任右金吾兵曹参军,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为了迎合李隆基,他这一年来暗中苦练音律,加上嗓音底子很好,倒也勉强能登堂入室。
如今被王准点将,杨钊乐得在许合子面前露脸,因此慨然起身准备一展歌喉。
可不成想,王准突然话锋一转,“不如作诗一首,也好让永新娘子品评一二。”
说完,不等杨钊拒绝,王准看向许合子,叉手道:“永新娘子意下如何?”
兴致缺缺的许合子,听说杨钊会作诗,一时见猎心喜,笑道:“如此有劳杨参军了。”
许合子一锤定音,瞬间将杨钊架在了火上。
王鉷等人见状纷纷起哄,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