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脑海中,一直有幅那样的画面。
一个穿校服的少年抱着一盆三角梅,干净的脸庞,像一轮洁白的月,带着盛夏灿烂星空般的笑意,他开口:
“或许,你闻过血液的味道吗?”
一阵眩晕,突然而至,撕扯着我的记忆。
终于,我的眼前清明起来,痛苦也随之即来,从身体,一寸一寸,蜿蜒蛇行,一股脑缠绵着涌进内心最深处。
我默了默,认命地闭上眼。
这都多少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拼命想做自己的俞澄,也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感了啊。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把桌上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一歪头,想让自己陷入无生命状态,脑子里却闪出刚刚发病时记忆中的少年。
这个家伙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带着最灿烂好看的笑容的,其间夹着戏谑和调笑,真像开玩笑似的,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他问出口的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有些可怕怪异。
至于问题的答案,当时我并未回应,只是笑着拍开他的手,无奈地凶他一句别闹了……
我现在想,或许,如果当时我没有推开他,如果我对待他说的每句话,露出的每个表情,都再认真一点,再细心一点,是不是……后来的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呢?
想到这,我轻轻叹了口气。
他明明爱惜自己身体爱惜得像是爱护什么宝藏一样的啊。那干净明朗的脸庞,夏天运动背心下洁白的胳膊,甚至是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都是白白净净的样子,少年感,说的就是他那样了吧。
可……这样的少年,又怎会迈出那样沉重的一步呢?
我的目光在空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漫无目的地,最后回到我的手臂。
我想到什么,顿时有些烦心地啧了一声。
冰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抚着原来本应和他一样洁白无瑕的胳膊。
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腕表,居然,已经凌晨五点了。
又失眠了一整夜啊……
到现在,该是夏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了吧?
然而,我的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一丝也没有。
“叮叮——”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断我不断陷落的思绪。
只是看了眼来电显示,我全身立马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荣思。
那个女人。
“俞澄。”
“……”
她冷冷地,毫无感情地,叫我的名字。甚至,我能从她语气中听出一种难掩的厌恶。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发病,力气几乎被抽干,我并不想说话,只是努力呼吸着,平复着。
“我接到明阳中学的电话,让你后天报道。”
“……后天?”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后天,就报道了吗?
“国内的电话以后我不会接,有事你留自己的号码。还有,往后的生活费会多转给你点。”
“嗯。”
对方迫不及待挂掉电话,手机里传来令人焦虑的嘟嘟声。
我几乎是一个瞬间甩手就把手机扔到床上。
果然,现在已经到了听到她声音就会恶心的程度了吗?
说起来,后天报道啊……
我皱皱眉,从乱糟糟的书桌上翻出了录取通知书,上面赫然“明阳中学”四个红体大字,让我出了神。
是该高兴的吧?终于能到理想的高中报道了。
想当初,天天拖着病体,不分昼夜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这个学校,放了暑假,病这才好了一点。
而最近,到底又为什么开始发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