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读。”
“是。”秋容拿出账单,一字一字念着:“鹅颈壁瓶四盏,青瓷瓶六盏……碧萝佳衣两件……”
春枝听后最先经不住,急忙扑腾一声下了跪,“尚雪娘,尚雪娘……主母,主母,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恕罪……”她又一点一点挪向谭闻君道:“大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
没想到的春枝逼急倒是不打自招了,也省的棠兮她们辩解了。
“主母,这女使毁物之前曾说过件件都可问您索赔偿金。我本是不想劳烦主母受累的,可这女使实在是毁物之多,让我囊中羞涩呀。”随后她又看向秋容,“秋容,还不快去把账单亲自交于主母手中。”
“是。”
“罢了罢了。”棠兮扶着额头,“我有些困了此事到此为止。大小姐也快去休息吧。”
“主母,请您为我做主呀——”谭闻君用话拉住棠兮的步子,继续道:“父亲信任主母当家,我也庆幸有主母可以倚仗,但这春枝从主母您的院中出来,又是尚雪娘亲自送到我院中来的。如今却仗着我初回府中,以为主母不管事,肆意妄为仗着尚雪娘提拔之名不把我嫡女之位放在眼中事小,而被后对您的不尊重事大呀!她怕是对您的主母之位早有议论,主母不为我也请为您自己考虑一二。”
春枝听闻此话连滚带爬地跪向棠兮直磕头,嘴里嚷嚷着:“主母明鉴,主母明鉴。”她见棠兮僵直原地赶忙乱投医的扑向尚雪娘,抓着她的衣角道:“尚雪娘奴婢从未这样想过,尚雪娘你替奴婢说说话呀!”
不得不说,这春枝真是“单纯”啊。
“尚雪娘……”
“奴婢在。”
“春枝带下去发卖了,从我嫁妆里将大小姐的损失补偿起来。”
“是——”尚雪娘刚想走却被棠兮叫了回来,“你……扣下五月的月钱且这半年内不许回家探亲。”
“是……是。”尚雪娘暗自低下头不再说一句。
“大小姐,你觉得这样处置可好?”棠兮拜了下风,颇有不甘。
这样处置,自然是不够。骆嬷嬷此次受得不仅是外伤更是心伤。可如今,谭闻君也不好再有所逼迫,她起了身,“主母明鉴。”
“你可真是好样的。”棠兮抓紧帕子,转头就回了房间。
谭闻君急忙扶起跌地的骆嬷嬷,“嬷嬷……”
骆嬷嬷两个山包下润湿一大片,她目光惨淡,扫视了叽闹的人群恨不得钻进地里。
“秋容。”
“在。”
“扶骆嬷嬷回房。”
“是。”
谭闻君看向紧闭的大门,内心暗自思索着。
……回到冬荣居后:
秋容走了过来。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算着三日后便该回来了。”秋容摆弄着茶杯,“待老爷回来了也好,让老爷为咱们评评理。”
“嗯。”谭闻君内心一阵阵酸楚,她抬起眼时眼前已经恍惚不清,她压着嗓子:“秋容你先出去把门锁着我想安静的休息休息。”
“好。”秋容起身很快将门关住了。
整间房子只剩下谭闻君一人。
她起身,四处轻轻走了走,又折返到了床上。
一颗豆大的颗粒顺着脸颊滚落在地摔碎万丈光芒。
她无亲可靠,就连那父亲也是大家的父亲,是棠兮的夫君。她的身后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属于她并为她撑腰的。
“我该去哪儿呢?家……家……”谭闻君小声念叨着:“家在哪儿?”
她落了几滴泪后猛吸了口气,赶忙跑向面盆处泼了几把冷水冷静冷静后轻轻揉着眼睛,她可不希望被人看到发肿微红的眼睛。
如今在这里可以任意被人摆布,就算是有苦也难以言说。她有些无措,不知今后该怎么做。
最终受到严重打击的仍然只是骆嬷嬷,她现在连个公道都不能挑明的说了,只能委屈求全,最后得来的赔偿也不见对方的丝毫歉意,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利益在受损,完全影响不到棠兮等人。
谭闻君悲伤难抑,举起笔来时而如游丝时而如泼坠,随着心情笔墨在白纸上游离吐露着。
能使谭闻君安静下来,放下身外嘈杂的也恐只有画画了。
也不知多久她竟画着画着睡着了。
待醒来时却发现周围怪怪的,她抬起头才发现一人举着画卷遮住了面容,是一位中年人。
“父亲。”谭闻君生疏喊了声。
谭冈这才拉开画卷,看向她,眼中没有笑意但嘴角却生硬拉着笑:“画的不错呀。”
“……”谭闻君起了身,“只是偶尔来了灵感。”
“想着你也有十六七岁了吧!”
“嗯。”
“《礼记》可学过?”
“没有……”
“《女戒》之类呢?”
“……也……也没有……”
“……”
谭闻君心中一慌不知谭冈为何会问这些,她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答道:“识字句读是可以的……”
谭冈深深叹了口气,“女子还是有些才识为好。明日我去拜访一下谢府,让你也进入他家私塾读书。”
“读书……”
“谢家乃清宦人家,祖上曾中过探花郎,你要是能去那里学点东西对你自己是个极大的提升。至于……”谭冈提溜着画,带着一丝冷语:“画还是算了。好好学习不要再搞什么无关紧要之事!!”
“画画不是无关紧要的事!!”谭闻君不假思索的反驳。
谭冈也没动怒,平静道:“你也不小了十六七岁了,抓紧时间好好学习。画这东西绝精惯擅者比比皆是,不要在此处多下无用的功夫。”后他看向谭闻君柔声劝说:“我这也是为你好。”
接着他给了谭闻君一袋钱,“去买些需要的东西,逛一逛京城,你久在乡下待着没见过繁华,理应好好体验一番。我让顺子跟着你,带你四处走走。”
说罢一奴才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