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黑城下了雪。

是小雪，但是不停地一直往下落，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每家每户的房顶上。一个夜晚，原本灰蒙蒙的黑城被染上了纯洁又刺眼的白。

回到黑城已经有两个多星期了，顾我发现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她每天都和施厌待在城南的房子里。

一日三餐都是施厌在准备，顾我偶尔会出去买买菜。不过她不太会挑，每次买回去的菜不是太老了做出来口感不好，就是已经被商家搁置的久了不太新鲜了，因为这事儿她还被施厌嘀咕了好久。

冬围已经进展一大半了。橙琳在顾我这里没讨到好，橙家那边事情又多，这几天她便没再去找顾我麻烦，这倒是让顾我得了几分清净。

下雪的这天，是顾我的二十岁生日，但是顾我从来不庆生。以前她生日这天就一个人窝在家里喝个烂醉，然后画张画，来祭奠她又一个逝去的岁月。

今年也不例外，施厌昨天就被她送去朱明婉那里去了。今早一早她就回了一趟之前的房子，也就是橙琳在七区的别墅，因为她的画具都在之前那个房间里面。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再去买一套，可惜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做那些了。而且她答应过“予”，画完这第八幅画作就让予以她的名义去办一个画展。

予其实一直有说过，他想拿顾我的画办一个与Rambles联动的画展，他也表明过会以顾我的名义去实施这个项目。只是顾我一直没同意，她其实不太愿意把自己的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那种感觉就像是把内心展示给别人，供人观赏、议论。

但是在一年前，顾我同意了予这个提议，并且答应他在她完成十九岁这年的生日画作之后，便将所有画作都给他让他举办这个画展。

当时的她是希望以这样的形式让失踪的季诚诚再次看到自己，因为Rambles的影响力在全球是很大的，它是走在最前沿的潮流品牌，有奢侈品也有平民生产线。

况且这个品牌还一直都在进行公益捐赠，有自己的公益基金会，被许多大佬敬重。

“想好你这个系列的主题没。”在七区的房子里画画的时候，顾我接到了予的电话。

顾我打开免提，落下了这幅画的最后一笔。电话那头有点嘈杂，予的声音是低沉而又温润的。

顾我端详了那幅画很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祭故我。”

对方明显愣了几秒，她听到那边的吵闹声渐渐变小。

“祭奠，过去的，死去的，自己。”顾我放下画笔，看着拉紧的厚重的窗帘，有一丝光亮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洒到那以黑色为主调的画作上。

“我手头的事情马上就忙完了，到时候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谈一谈。”

“等我高考完之后吧。”顾我想着。

月城现在如此动荡，高考那段时间会全城戒严，应该平静一些。到时候她也可以钻些空子，深入调查季诚诚的事情，高考结束之后她的时间会充裕一点。

况且虽说她退出了白蛇，可她现在还没有和橙琳抗衡的力量，依旧不算是自由之身。

对方似乎有些讶异顾我还未高考这件事：“我还以为你至少成年了。”

最初，对方以为顾我是个阴郁的中年人。直到他们第一次通话，顾我虽然是微哑的声线，但不难听出是位年轻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