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自己也不想承认，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内心深处那种对枫凌雪隐隐的恨意。

他竟然恨她了！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他从来都没恨过任何一个人，他本以为下半辈子也会依旧呵护着自己这颗纯洁的心灵不受污染，可惜他失算了，他的洁净心灵在今晚被染上了一层黑色，那一层污垢是枫凌雪带来的。

是枫凌雪给他的灵魂带来了耻辱，给他的心灵带来了污染。

他要逃避，不惜一切代价的消失，不让自己那具受辱的灵魂暴露在枫凌雪的眼皮底下。

他必须竭力掩藏住这一件屈辱的丑事，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那里的人不会知道他的过去，他将以另一个崭新的、圣洁的灵魂重新活着。

心已经乱成了一团，就像线团一样越扯越乱，无论如何也无法重新恢复原状，于是，他便在这强烈的痛苦中，度夜如年地熬到了黎明。

他是被一阵反胃感弄醒的，他几乎是逃命般地冲进了卫生间呕吐一番，等他洗漱好才刚刚六点，天色都没有完全明朗。

还好吐过之后他的肚子舒服了不少，再加上他迫切地想要趁大伙醒来之前溜走，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刚刚开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前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背靠着墙，低着头，捂着沉睡的双眼，那一双娇小漂亮的脚丫塞在拖鞋里，脚趾似乎挨了冻，变得通红。

是枫凌雪！

还好她已经睡着了。

至于枫凌雪大清早就守在这里的原因，他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溜走，争分夺秒，趁眼前这个本应该被可怜却只能被恨的女人醒过来之前。

他走的越早，大伙想要找到他的概率就更少一成。

哪怕是经过了一夜的过滤，他想要逃离的决心也仍然没得到任何一丝减缓，这一夜的时间充其量也只是消磨了他对她的恨而已，但是他对她的畏惧却一点都没减，他害怕见到她，一见到她，他就会忍不住地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是如何的卑贱。

他还说枫凌雪不把王致军当人看呢，难道枫凌雪把他当人看了吗？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被她圈养的宠物而已，这只宠物曾经被她开车撞成了白痴，所以她为了不让自己的良心受损，不得不把这只宠物死死地囚禁着，然后虚情假意地哄着它，直到这只宠物彻底弥补好她心中的那一道愧疚伤痕！

从表面上来看，枫凌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实则最终目的是为了她自己。

她从来不去在乎那只宠物的感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要强迫性地施舍给他，她并不在意宠物高不高兴，反正对于她来说，只要把任何东西都给宠物就能医治她的愧疚了，就算她所强加给宠物的东西伤害到了宠物的心、限制住了宠物的自由、甚至是危及到宠物的性命，她也不会在乎，反正她心安理得。

这一切就是弟弟此时对姐姐的想法。

他像猫一样迈着听不见声响的脚步，一点点从枫凌雪身边走过，一点点拉长彼此间的距离，即便枫凌雪在睡梦当中，颜陌也紧张到了极点，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隔得越远，他的恐惧感才能越轻。

他每走出几步，就会屏住呼吸朝枫凌雪看一眼，在他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他看见她的身子抖动起来，就像是受凉感冒了一样。

颜陌差点吓得半死，可是短暂的惊恐之后便是一阵心软，枫凌雪好像是真的生病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地止住了脚步。

“她在这里守了一夜吗？夜晚这么冷，地板那么硬，她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颜陌的脸色变得狰狞，他清楚地明白此时绝对不能心软，可惜他越是强迫自己狠心，内心却更是疯狂地朝相反的方向跳去。

他越是强迫自己去想枫凌雪对他内心造成的伤害，从而令自己的心能更加狠绝，就越是会强烈地回忆起枫凌雪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真的亏待过他吗？她的那种可怜究竟是不是故意佯装出来的？即便她给他的那些东西令他排斥，但他真的能恨她吗？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