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六和金凯枝死了的男人是好友,所以金凯枝结婚时他也来了,说实话他第一眼见到她就有些动心,只是碍于朋友的身份,也不敢多想,直到金凯枝男人意外死亡了,霍老六才开始和金凯枝接触多起来。
对于霍老六的心思,几个孩子没有什么特别表现,他试探过,结果几个孩子不置可否,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这就让霍老六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想因为此事和孩子关系搞僵,也不想让邻里看笑话,就只好默默关注着对方。他不清楚金凯枝是否懂得自己的心事,所以小心翼翼呵护着,他已经想好让金凯枝过来帮忙卖东西,一方面自己生意确实需要招人打理,另一方面也可以让金凯枝生活宽裕点。
西昏集的早晨似乎和西昏人的性子一样慢吞吞的,熬过了漫长的夜还没有见到那束从窗子投射进来的第一缕曙光。
终于,不知谁家的大公鸡带头引吭高歌,便有家家户户的公鸡们接力叫起来,拨去袅袅晨雾,小镇子慢慢醒来,镇子南边校园里响起来高一声低一声读书声,游街的小贩一遍遍叫卖着吃食“油条胡辣汤!”“热腾腾的馒头要不?”“小笼包!”有年轻人蓬头垢面趿拉着鞋买上一份,仿佛做贼一般偷摸着缩回院子里,有老年人一口馒头一口大葱吃着自家的饭食,一边站在家门口聊天,当吃食贩子从面前经过时,貌似关心的说着讽刺话:“不会是用河水做的吧?有人要吗?这么败家的玩意……”那贩子便斜愣眼看着他,估计要不是本地人早挨揍了。
镇子附近田野上是另一番景象,一些乡亲正在田里劳作,看着清除了杂草的田垄舒心的笑,累了直起腰望一眼身后的镇子,错落有致的房屋静静沐浴在晨光中,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临时过夜的场所,再看一眼田垄间刺眼的黄,那是昨夜刚埋的坟,里面埋着的人前几天还在酒场上喝酒吹牛皮,谁能想到忽然就没了呢?有那么一瞬,让人觉得人生真没意思,所有的挣扎打拼不过是为了入土为安时的那一阵子辉煌而已。
金凯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要在以往这个时间该是忙着做早饭呢,都怪自己睡觉太晚,又一想:不对!往常二猫爷早就在院子里嚷嚷开了,今天为啥这么安静?金凯枝不敢往下想了,马上穿衣起床忙活起来。
霍老六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外出呢,忽然听到金凯枝的院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爹……”
霍老六吓一跳,定下神来好像意识到什么,急匆匆出了自家院门,拐进了金凯枝的院子。说起来自从金凯枝男人死了以后,他是一次也没有进过门,寡妇门前是非多,惹出事非说不清楚。院子很整洁,让外人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勤劳,此时大瘪咕也刚好进了院子,两人交换一下眼神,正想进屋,就见金凯枝风风火火闯了出来,见了两人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就说:“我公公不行了!”霍老六和大瘪咕急忙往里走,一看到二猫爷的脸色就知道人早已断气了,要在别人家还轮不到俩人发话,可是金凯枝家没了顶梁柱,那就近邻上前帮忙了。霍老六把金凯枝叫过来询问她的意思,金凯枝哀哀地哭了一阵,一抹眼泪说:“全凭两位做主吧,我一个半路外来的女人家啥都不懂……”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钱,“该置办啥东西看着办吧!钱不够了再跟我说!”
当下霍老六和大瘪咕一商量,马上分了工,霍老六负责院内灵堂布置和吊丧人员接待,大瘪咕负责伙食及外出采买用品,商量好以后走到院子里,这时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在农村喜事不请不来,丧事不请自到的规矩都清楚,所以附近最先听到哭声的人家都派了人来。
霍老六和大瘪咕分别找了几个人,做了分工,不一会儿就散开各自忙碌起来。
二猫爷有几家近门亲戚来人吊孝,霍老六问他们对丧事有什么要求,都说让金凯枝做主就行没意见。对此,霍老六心里很清楚,除了房屋院子,二猫爷也没有啥值钱的遗产,所以处理起来并不麻烦,至于房子,按照西昏集一贯的做法,只要金凯枝不改嫁就一直住着,招上门女婿也可以一直住,要是改嫁到外地,大队就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