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虽长,终不是野外,骑兵不得地利,只以步阵勇武决胜负。
太子门客多有豪侠,而刘屈氂麾下兵士心有顾虑,甫一接触竟是太子一边占了上风。
刘屈氂稳坐中军,眉头轻轻皱起一瞬便又展开,毕竟自己一方是三万精兵,而太子那边人数不过万。
斗得半响,前方有呼喊声隐约传来,初时喊声不齐,天上又不时响起雷鸣,他并未听清。
片刻后,那呼喊声渐渐响亮了起来:
“太子无辜,方士以蛊虫奴上,杀刘屈氂,救陛下。”
刘屈氂第一次露出慌张神色,眉头紧皱,侧身开口道:
“江充了?”
“被太子杀了。”
回话的却非军士,而是一名华服百姓。
中军要地却有“普通”百姓,且有两人,一人名景通,另一人叫张富昌。
对话间,中军也有了小小骚乱,刘屈氂下得马来,拱手再道:
“上仙可有安排对策?”
景通自袖中掏出一包药丸,黑如泥,闻之有腥臭。
“置酒水,务必让中军甲士人人饮上一口。”
刘屈氂依言行事,不久后,中军骚乱渐息,饮过药水的军士双眼通红,口鼻中竟在七月里呼出了热气。
张富昌走到大鼓前,开始亲自擂鼓,不同于军阵的煌煌之音,他的鼓声密集如雨点,带出一阵诡异的节奏,三声巨响后,中军开始沉默往前奔行,越跑越快。
刘屈氂望着中军如同奔向猎物的野兽洪流,从自己一方快要溃败的前军开始杀起,一直杀到太子一方也再无声息。
然后那一万已然说清到底还算不算人的中军,突然抽搐几下就倒地不起。
长街中央倒下了二万多具尸体,一万前军,一万中军,太子一方也已所剩不多。
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
刘屈氂已能隐约看见自己的太子堂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城门那边慌乱跑去。
他再次上马,一挥马鞭,带着最后的一万精兵慢慢朝刘据压了过去,大势已定。
穿过战场时,马蹄踏过尸体,那些吃过药的中军仿佛已腐烂多日,如踩泥潭。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撕咬的痕迹让所有兵士只觉后背发凉,如置身寒冬。
暴雨如注,却冲不散地上的暗红,也冲不淡那刺鼻的腥臭。
刘屈氂一路追击,路上不时有小股人马冲出阻拦,人人皆是能以一挡百的高手,更可怕是人人舍身忘死。
若非景通,刘宗昌二人亦有不凡艺业在身,刘屈氂也不敢肯定自己身后的一万普通士兵挡不挡得住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手。
前方城门楼已隐约可见,而拦路的也只剩下一人,正是太子太傅石德。
刘屈氂已能听见城门缓缓落下的声音,不由大急,吼道:
“石德,休要装那儒家圣人,踏过去。”
双腿一夹,马鞭落下,战马吃痛起步,朝着石德直直撞了过去。
已是花甲老人的石德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