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脑域』

眼皮沉重，头部晕眩感再次加重，肆无忌惮地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望向巨大石门上那恢弘三原色树图，楚南安咬着牙，与晕眩争夺着身体：

“又点亮了一条，就差一点了…”

朦胧间，一些记忆碎片如潮般涌来。

……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身为白衣天使，医生们却总身不由己地扮演着死亡宣告者的角色。

偌大一个走廊，却充斥着垂暮黄昏的余烬，又被一种名为“沉默”的悲伤粉饰着。

十七岁的楚南安明白：自己没有家了。

…

自出生起，父母的形象便始终保持着蒙板，楚南安从小便与爷爷楚正天相依为命，身边更是没有任何亲戚眷属。

爷爷曾是一名物理研究人员，

记忆犹新，那时自己才爷爷腰高，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承着光天化日闯进了自己家中。

爷爷似乎对此很生气，最后似乎是说了句“我没几年活头了，我要和我孙子呆在一起！”便把一群不速之客赶出家门。

印象中，那是爷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怒色，更是他身子骨尚且硬朗的最后念想。

自那以后，爷爷大病了一场，消瘦得厉害，一夜间从老当益壮变成了体消骨瘦。

虽说后来楚南安也是一口一个“小老头”地叫着，可也是心疼不已，从不讨嫌。

除了受到爷爷的教育影响外，还有一种天生的“自命不凡”也是楚南安成长的利器，正如“自我握剑始，便知吾会是那剑道魁首。”

同样在耳濡目染下，他也逐渐了解理论物理，那种任由思维天马行空地在夜空留下纷繁的轨迹，让楚南安为之痴迷。

总是跟在爷爷的身后，追问着十万个为什么。

每当此时，老头子便会找来张躺椅，搬来个小矮凳，拿一把蒲扇，坐在门前的老树下，带领着小南安穿梭在广袤的原始丛林，驰骋在无尽碧涛浪海，漫步于宇宙的群星闪耀。

那是楚南安最宝贵的回忆。

…

“爷爷，你说世界的尽头在哪里，有比去城里还远吗？”

“爷爷，你说世界之外是什么？”

“爷爷，我不能超过光速，是不是就不能变成奥特曼了啊？”

…

这问题，年幼的楚南安几乎是每次坐上那矮脚小板凳时，都会随机挑选着问上一个。

“世界之外有大灰狼，专吃走出世界的小孩！”

这时候，楚正天便会用蒲扇轻轻得拍打着双目有神的小南安，露出大灰狼的表情去逗他一番。

“哼，爷爷骗人，世界外面怎么可能有大灰狼，太空都没有空气！”

小南安撅个小嘴，表示怀疑：

“哪天我要自己去看看！”

傲娇的小表情，说得就像是去后院里拔颗萝卜一样轻巧。

“哈哈哈，好好，哪天小南安自己去看看！若是爷爷离开了，就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宇宙的尽头等你。”

“我才不要爷爷变成星星，要是变成恒星发光还好，可要是变成了卫星，我可就真找不着你了…”

…

【楚南安成年进度】

▓▓▓▓? 80%

…

后来，那个小板凳越来越小，楚南安坐在上面越来越不舒服，放学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但依旧双眼发光地倾听着爷爷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看着爷爷那月光下发亮的自豪神色，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去宇宙尽头”的话，楚南安也逐渐明白，那是爷爷给自己的加油打气，是独属于爷孙俩的加密通话。

可昨日夜里，爷爷的话语逐渐浑浊，楚南安再难听清任何一个字或是标点，只是贪婪地握着爷爷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自己的嗓音也因抽泣变得浑浊。

面无血色，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楚正义将手轻轻搭在孙儿的面旁，话语不再浑浊，颤抖着发出了最后一句：

“爷爷，在世界尽头等你。”

每个字都烙印在楚南安的脑中，眼眶再也盛不住晶莹，一股脑滑落下来。

这句话消耗了爷爷的所有能量，手掌的最后温存也被无形的大手剥离，留下了无止境的冰冷。

爷爷闭上了双眼，走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一个似乎是为了让泪人稍微放松些许的笑容。

在听见楚南安的哀嚎后，门外等候多时的“西装们”又一次浩浩荡荡地闯入了他的家，是楚正天自己提前联系的。

那群西装革履的人来的第一次，带走了爷爷的健康；第二次，带走了爷爷。

丧亲之痛会一视同仁的击溃所有人。

楚南安似乎找到了宣泄目标，暴怒地驱赶着这群“不速之客”，却还是没有拦下他们带走爷爷，踏上那散发红蓝光晕的隔世载具。

……

楚南安有过一蹶不振，有过自暴自弃，但最终还是记起了爷爷的遗言，好好活了下去，为“世界之外”的约定努力。

校方在得知其身事后，也是为其提前代付了四年学费，待到楚南安有能力偿还时再补交便可。

同寝的三人也在同情楚南安的同时，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生活一切正常。

在晴朗的夜里，楚南安依旧坐在那个小板凳上，继续着自己的宇宙漫步。

自主构思推演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理论，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1999年蓝星保卫战”确有其事！

…

自爷爷走后，有一双眸子在注视着自己，但那不是爷爷，爷爷的注视才没有这么冰冷。

直到，

在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日清晨，若是要说有何特殊之处，便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生日宴会定在了晚上，因为白日里还要去实验楼与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