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绿耳,四个顽童,酒足饭饱,再次上路。
鱼半儿落落大方的率先跨上马背,牧少游也不客气,神态自若的坐在她身后,环住缰绳;柴夫卢和宝山看到这一幕真实发生时,都愤愤不平起来。
路上有了女人,感觉就大不相同,只恨时间过得快,出风铃驿站已有三四十里地,按正常时间算,到小岱州无字书院预计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牧少游略显僵硬的提着缰绳,低头就能看见她小耳玲珑,乌云秀发被两条小鱼形状的发簪收在尾端,红衣之中白颈如玉,光从后面看都极为好看,他鼻翼生香有点迷糊,平复了一口气,过了半天才问道:“还没有问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敢一个人到槐州去?”
鱼半儿爽快的说道:“从鱼半儿的名字就知道,当然是从北冥州来的,和小岱州相邻。”
牧少游惊奇道:“我们的方向果然是南辕北辙,如果到了小岱州,你再往槐州走,这一折返最起码也要四五十天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大不了我现在就借你一匹马。”
鱼半儿咯咯一笑:“亏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的。那换我问你,你千里迢迢从槐州去小岱州又是为了什么?”
鱼半儿半半扭着身子,回头望着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调皮的眼神让牧少游觉得温暖,还有莫名的信任。那含笑的眼如果是个温柔陷阱,也情愿被她诱惑?他诚实的说:“为了去无字学院求学,其实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
鱼半儿眨动眼睛,大为疑惑:“恩?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牧少游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应该是很严重很严重的祸事。”
鱼半儿道:“那倒奇怪了,你做的坏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定是很坏很坏,都坏到不好意思说的坏事了。”
牧少游耸肩道:“就算是吧,那你说说你的好事。”
鱼半儿直了直身子道:“我到槐州是去杀人的。”
牧少游吃了一惊,差点掉下马来:“杀什么人?”
鱼半儿也学他的口吻道:“老实说呢,杀什么人其实我也不清楚的。”
她忽然回头,看了牧少游一眼道:“不过现在……嘿嘿,我要杀的人莫不是就是你吧?”
这个玩笑很冷,然而牧少游听起来就更冷了。他不由得产生了不好的联想,问道:“你为什么要到槐州杀人呢?”
鱼半儿脸上忽然浮起一些无奈的情绪:“我一个姑娘家本不愿意杀人的,我是受人所托,总之事情比较复杂。”
牧少游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去槐州了,如果有可能,我把绿耳马都给你做交换。”他想阻止鱼半儿去槐州,不管什么事,杀人总是倒霉的事,鱼半儿倒霉,或那个人倒霉,牧少游都不愿意发生,而且说不定还会祸及池鱼。
鱼半儿歪头也想了一想,说道:“本姑娘做事,不做交易,只看心情。看你能不能让我心情变得更好咯。”
牧少游冷哼道:“关我毛事。”
两个人打太极一样的对话间隙,脑子分神,为了不被绿耳颠下马来,身体不自觉的越靠越近,互相借力以至于几乎要依在一起了。
柴夫卢和宝山不干了,在一傍喊道:“诶吆歪,怎么还腻上了。照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小岱州啊?鱼半儿,要不要换匹座骑试试。”
牧少游和鱼半儿异口同声:“不换!”
柴夫卢啧啧道:“我是怕马儿受不了,鱼半儿看着可不轻啊。”
鱼半儿笑道:“我是说我胖喽,我告诉你啊,休要惹我,否则我让你十年也到不了。”
宝山挑衅道:“今晚我们是不休息的,连夜赶路,你吃得消吗?”
鱼半儿毫无介怀的说道:“行啊,谁怕谁啊。”
三匹绿耳很快驰入了渐渐浓烈的夜幕之中,渐渐的,人眼开始无法看清路径,全靠绿耳带路了。
零散的星辰开始洒出漫天荧光,有夜风吹来草木清新的气息,荡的心猿意马,摇的人影婆娑。
马儿蹄声清脆如乐,虫儿也起伏和鸣,氛围都变得浪漫起来。绿耳仿佛也受这浪漫夜色的感召,缓下了脚步。
柴夫卢和宝山在夜色中看不清人,便喊话:“花前月下,夜黑风高。牧少游鱼半儿,你两可不要趁我们看不见就搞什么有伤风化的小动作哦。”
牧少游低声对鱼半儿说道:“别理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家伙如此龌龊呢?”
说着话时两个人挨的更紧了,黑暗中牧少游看不到鱼半儿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鱼半儿高声道:“好奇害死猫哦柴夫卢,你这样一辈子也娶不到老婆的。”
柴夫卢反击道:“哼,我看你怎么主动奔放的女子,才会把男人吓跑吧。”
宝山哈哈大笑:“我看呀,我们少游哥就不会跑。”
牧少游想必自己的脸会发红,不过幸好夜色掩映,谁都看不出来,莫非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不可靠,他只是欣赏她的落落大方,活泼可爱罢了,对鱼半儿他什么都不解,甚至隐隐还有点担忧,这一点担忧足以把她的好处抵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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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已经来到一座城郭脚下。行夜路的兴奋劲儿一过,大家都感到一阵疲乏,想着赶紧进城睡上一觉。
然而,借着晨曦的微光向上看去,城门上赫然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小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