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山道:“我能把他怎么了。”
话音未落,梧桐雨的剑光已映在郑观山脸上。
楚云台骤然一剑,就连暗中埋伏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梧桐雨的剑锋弹指间已至郑观山眉心。
突然,一股极强的吸力制住了楚云台的出手,他的剑也再难接近郑观山一寸。
这股吸力明显来自于道家内功,而在场恐怕也只有黄鹤道人能制住楚云台。
墙角暗中观察的四五人也反应过来,铮的一声,手中刀剑同时出鞘,也同时攻向楚云台。
楚云台劲力一吐,挣脱了黄鹤道人的束缚,在那几人的刀剑刺来之前,已经闪身到了郑观山身后。
令楚云台疑惑的是,他出手虽快,却也在第一时间被牵制,可在这段时间内,郑观山却一动不动。
可梧桐雨的剑刃仍毫不犹豫地贴上了郑观山的喉咙,梧桐雨的剑刃虽不冰冷,却也让郑观山打了一个机灵。
楚云台左手剑鞘一转,又将郑观山的手臂钳制身后。
陆先生苦笑道:“看来瑶池炼狱的内功远胜于龙虎山。”
说着,这位苦练五十多年内功老人眼中流露出失望,他虽曾败在仇冰引手下,但也没想到三十年后还是不敌他的徒弟。
楚云台轻叹一声,他见过许多内功心法,自然清楚地知道没有哪家的内功可以胜过自己自由修炼的内功。
来自于星衣教主收藏的下半部《正天经》中的内功!
郑观山惧声问道:“楚大侠这是做什么?”
楚云台道:“你知道我是在做什么。”
郑观山跟手下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五花骢牵出来,没看到楚大侠等急了吗?”
楚云台喝止道:“别动!我为的不是五花骢。”
郑观山问道:“难不成是因为海棠?”
楚云台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对她?”
郑观山却笑道:“楚大侠误会了,海棠她……他是我女儿!”
楚云台怔住,他绝想不到郑观山会说出这种话。
他左手稍加用力,郑观山便疼得龇牙咧嘴,他那四五个手下的脸色也骤变。
楚云台看着眼前不敢妄动的几人,面色却突然凝重起来。
因为从他感知到的脉搏中,他感受不到一点郑观山的内力。
关外第一镖局的总镖头武功竟会如此不堪,还是说,眼前这人根本不是郑观山。
楚云台背后似乎有冷汗渗出,同时在他背后的,还有突然响起的开门声。
他忍不住扭头,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四五柄刀剑已经再次袭来。
开门的竟是一个女人,一个清纯而秀美的女人,海棠。
楚云台见到海棠的时候,刀剑也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突然,他的身形一虚,刀剑落空。
楚云台正在空中腾跃,竟是脚踏虚空,这种轻功已让见到此景的重任汗毛竖起。
谁也不知道他脚下踩着的是还未散去的水汽,刚才陆先生激起的水汽。
就算他们知道,也绝不会相信。
这些人宁可相信楚云台妖魔的化身。
楚云台一掌击退那几人,翻身一剑划破脚下水汽,直取郑观山的咽喉。
既然房间中出来的人是海棠,那眼前这郑观山,恐怕也是真的。
突然,海棠惊呼道:“别杀他!”
楚云台听得此生惊呼,却也无法收手,他剑刃一转,用梧桐雨的剑身抽在郑观山的腹部。
一口鲜血从郑观山口中喷出,他的人也物理的向后飞去,飞到海棠的身前。
海棠接住郑观山,却又一脸嫌弃的将他轻轻推开。
可郑观山却一脸欣慰地看向海棠。
楚云台被这么一出闹得有些无措,但看到海棠无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郑观山捂着腹部笑道:“海棠!”
海棠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别叫这么叫我,你简直脏了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郑观山眼中欣慰的光芒瞬间荡然无存,他小心翼翼的又叫了一声:“女儿!”
海棠甩手道:“谁是你的女儿!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我师父!”
楚云台自然听得出海棠话中意味,也知道了郑观山真的是海棠的父亲。
海棠已经来到楚云台身边,拉起楚云台的衣袖问道:“楚大哥,你没事吧。”
楚云台轻笑道:“我没事,只是你……”
海棠道:“我也没事,只是见到这人有些恶心。”
楚云台尴尬一笑,他不知道海棠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自己的父亲有如此恨意,才会说出自己没有父母的话。
郑观山眼中已经噙满泪水,他不顾手下在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孩子,我错了,我不是人!”
说着,他高高举起右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指痕留在脸上,清晰可见。
海棠却没有看见,她根本就不屑于看那人一眼。
郑观山继续忏悔道:“我嗜赌成性,我不是人!我不该把你和你娘……”
他已经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震元镖局的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总镖头,他们只知道他们现在的总镖头是老镖头招来的赘婿,却不知在这之前的事。
海棠也忍不住啜泣起来,她靠在楚云台手臂上,讲起了她小时候的经历。
郑观山当年只是一位屠户,因交友不慎染上赌瘾,输光了家底之后仍不收手,直到将妻女卖到了青楼。
当时的海棠,不过七岁,幸得遇见了师父救她脱离苦海。
而今年春天,师父也染病去世,她也只能孤身一人在江湖飘荡,直至遇见楚云台,才终于找到了依靠。
所以她怎能不很郑观山,她怎么会再看这个混蛋一眼!
郑观山已经膝行到楚云台面前,哭着喊道:“楚大侠,我求求您将海棠留在我身边吧,不管您要什么,我都给您。”
楚云台冷眼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不发一言。
郑观山接着哭诉道:“五花骢、震元镖局、黄金白银您随便挑,我只求您能留下海棠。”
楚云台道:“五花骢是关东马场的,镖局我完全不会打理,至于黄金嘛……”
海棠突然抬头,泪眼中渗出惊恐。
楚云台冷笑道:“黄金你应该给海棠,好好补偿她这些年遭受的委屈。”
郑观山近似于疯狂地点头,他颤抖着说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补偿海棠的。”
海棠的眼泪再次流出,她想不到楚云台完全体会不到自己的心。
楚云台道:“你也应该求海棠!而且,若是她不愿留下,谁也不能再委屈她!”
海棠的眼泪不在流,而是汩汩地涌出,她也终于放声痛哭。
终于有一个人体谅自己,其实就连自己的师父,也一直在劝自己放下对郑观山的敌意。
她终于找到了第二个可以托付的人,她又怎么会留下。
海棠道:“我不会留下的,我要跟你走,楚大哥。”
楚云台看向海棠,有些为难。
他尊重海棠的选择,也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艰险。
他有怎能忍心让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再跟自己面对未知的危险。
海棠怯怯地问道:“楚大哥,我能跟你走吗?”
不论谁,见到海棠的泪眼都会心酸,楚云台也不例外。
他长叹一声,突然拉起海棠冰凉的手,径直离开震元镖局的后院。
当然也是要带海棠离开震元镖局。
走到陆先生身边事,楚云台颔首道:“今日陆先生让我大开眼界,日后若有时间,定会再来请教。”
陆先生笑道:“若说请教,自然也是我请教楚大侠。”
楚云台微微一笑,声音却冰冷:“郑总镖头,你和关东马场的矛盾,我会替你解决,但您也要给个态度。”
郑观山无力地说道:“楚大侠放心,五花骢即刻送回。”
(二)
海棠挽着楚云台的手臂,踏上上荒原中的草原。
而她的心情,早就踏上了草原。
现如今,她已经找到自己可以托付的人,也已经跟楚云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她都会陪着楚云台走下去。
只要楚云台不敢自己走,她也用不会离开楚云台。
马学礼和马学义二人还站在马场围栏外,看见二人终于回来,悬着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马学礼笑道:“海棠姑娘没事,那是在是太好了。”
楚云台却面色不悦,冷冷地说道:“马老板,做生意可不能杀熟。”
马学礼自然不是笨人,笨人是没办法打理这么大的马场的。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楚大侠说的是,那……”
楚云台道:“我既然这么说,五花骢自然就要回来了。”
马学礼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远处吸引。
一匹深青色的马正疾驰而来,速度惊人的快,马身上五色碎花也在奔腾中绽成极美的图案。
马学礼惊呼道:“五花骢!”
马学义眼中也满是惊喜,但他声音却稍显迟疑:“郑观山?只有他自己?”
五花骢马背上的人赫然是郑观山,他武功虽惨不忍睹,马术却是可圈可点。
海棠听见这个名字,眉头又紧紧锁起。
楚云台自然注意到海棠的表情,就算是他没有看见,也不会让海棠在见那郑观山。
楚云台笑道:“马老板,虽然这事还要你们两个大老板自己商谈,但也不能不谢谢我吧。”
马学礼道:“当然,楚大侠要什么尽管提。”
楚云台道:“那就请马老板给我们挑两匹好马,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傲寒山庄。”
马学礼道:“好,我保证挑最好的马匹,能抵御严寒的马!”
楚云台点了点头,便带着海棠快步走入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