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火蕴火是《川云烬炎经》的精华,路由能以金丹修为将之贯通,本身就是修炼天赋的极致体现,可这并不能成为横跨三个小境界对敌的根本原因。
同化妖火无疑是艰难的,但过程总体顺利,每当路由体内的妖火肆虐至某个临界值,总会若有似无地保持极限下的平和,待到身体适应,才会重新暴虐,周而复始。
身体是储存灵气的容器,与其说妖火的强度逐级递增,倒更像是在“恰如其分”地迫使路由强行拓宽容器的边界。
换句话说,积攒灵气的上限正不断提高,路由变强了!
这大概是每个修真者都甘之如饴的奇遇,对于荒废五年光阴的路由尤甚。
即使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合常理。
奔袭救援时,路由想了很多,有以火蕴火,有分身替位,还有抵挡不住妖火的脱困方法;但他又没想太多,他只是觉得,若能有救人的机会,总也该奋力一试。
路由盘坐在地,脸色忽涨忽沉,一时无力感知外界;秋山航与半路杀出的撼地煃猿对峙,无暇他顾;黑顶巨猿凝神锤击黏土封印,解救同类。
忽然之间,一众筑基弟子成了没人关注的存在。
“跑吗?”某弟子小声提议。
周边几人瞥向那弟子,没有作声。
见气氛有些尴尬,有人接茬问道:“尹故,你想跑去哪里?”
“跑去哪里都比留在这儿等死强!”名为尹故的弟子回道,嗓音刻意压低,生怕被更远处的人听了去。
“可两位师兄还没发话……”一位弟子迟疑道。
“是啊,我们都是内门弟子,不好做破坏规矩的事情……”另一位弟子轻声附和。
“规矩?命都没了拿什么守规矩?”尹故立即回呛。
“尹故,你自己想跑没人拦着,不要在这里怂恿教唆!”个子最高的弟子大声喝叱。
尹故再次被直呼其名,有些恼羞成怒地啐道:“修真修傻了你们,我是在为大家着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另一人打断:“什么为了大家着想,不就是害怕事后被追责,才想鼓动别人带头逃跑,你好跟在后面‘随波逐流’吗?”
“难道你还指望谁来救你不成?大人物们都自顾不暇啦!”尹故脸上闪过被戳中心思的局促,刻意压低的嗓音之下,有一股病态的疯魔:“不跑等死吗?”
他们是一群均龄不足二十的弱冠少年,是尚未脱离温室的花朵,宗门提供了安稳的成长环境,作为回报,他们理应严格遵守宗门定下的规矩,并以严苛的门规为准绳。
而“听话”,就是最基本的规矩。
他们当然知道眼下局势不利,但真传师兄还在苦战,没人发话,谁也不敢做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若是那两位师兄解决了麻烦,带头逃跑之人势必得付出代价。
极为沉重的代价。
他们未曾历经过生死,可能的“危险”与确定的“代价”都还只是模糊的概念。
朴杰裕像个置身事内的局外人,只觉得众人吵闹,他的目光越过争执,默默关注路由状态。
尽管妖火只焚烧过短短一瞬,仍有大片林木化为焦炭斜立,它们失去根茎支撑,焦褐的表皮布满裂纹,随时可能倾倒。
喀嚓!
有焦木承受不住自重悍然折断,落点正是浑然不觉的路由。
焦木坠势愈快,粗壮的木身遮蔽光华,将路由完全笼罩于阴影之下。
对金丹境修士而言,纯粹的撞击难以造成实质性伤害,可实力擢升的进程一旦被外力打断,所引发的反噬才是真正的危殆。
焦木愈近,危机关头,一道黑影临空闪过,是朴杰裕!他以最快的速度跨越阻隔,舍身撞向焦木。
须臾之间,朴杰裕心念急转,既然没有把握能托举重木,干脆以身为锋,借助冲力撞开坠物,确保路由不受干扰。
绽裂的树皮擦着路由发梢滑过,焦木重重砸在地上,而后滚向一侧。
半空中的朴杰裕快速调整平衡,好歹双腿半蹲着了地,尽管姿势狼狈了些。
顾不得整理仪容,朴杰裕立马转头张望,直到确认路由安全,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甫一松懈,灼痛的感觉立时袭来,朴杰裕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触及焦木的背部肌肤已然倒翻开绽,燃毁的衣物残渣与血水混糅夹杂成一块。
火、土元属灵气皆不善疗伤,朴杰裕不得不后背用力贴地,尝试止血并减缓痛楚。
直到此时,他才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