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莲花池中净身,身上只有层薄薄的蚕衣。
“你这莲花池,倒是不错。”
“嗯。”郁离歌懒懒的应了一声,这两日确实有些疲倦了,莲花池的温泉具有很好的养神功能。
两人起身穿好外衣,披上披风,正要回房,突然一把剑袭来,两人侧身,拿起佩剑,看清来人是石予,不由得惊讶。
周念伊质问他:“石予,你这是做什么?”
郁离歌望着石予,石予两眼微红,头发松散,身上还穿着睡袍,分明就是要入寝的模样,周念伊见他,心中顿感厌恶,向前一步说到:“天色已晚,你来此分明是图谋不轨,看来白日里打你你不是很服气,偏选夜晚暗箭伤人。”
白日里最后两场比试,石予运气很差,不仅两场都抽在同一天,同时错试中他抽中了周念伊,同试他又抽到了云子虚,最后被打得有些狼狈,一连两场都输了比赛。
周念伊记得当时,云筱筱似乎还嘲笑了他。
“活该!刚刚你趾高气昂在我面前说要揍我师兄,现如今自己被打得爬不起来,一连两场败北,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哼!”
云涉谰走到她身后,咳嗽了一下,云筱筱瞬间乖巧,语气缓和不少,道:“不过你也算是有两把刷子,竟能与我师兄和周姐姐战如此之久,想来平日里没少修炼,是个难得的对手。”
“道歉。”云涉谰语气很淡。
“方才,对不起。”
石予摆了摆手,下了擂台,表面上没追究,但周念伊能看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颜面扫地。
“周念伊!”石予一声喊将她的思绪拉回,“你少把我说的那么龌龊,白天的小丫头说得对,我每日刻苦修炼,废寝忘食,为的就是能在比试中夺魁,现在倒好,明明一个云子虚就够我烦的了,现在又钻出一个你!”
他将剑指向周念伊,“你们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根本不知道我这种平凡人的痛,你们稍微一看就会的招式,我要练上几天,你们练上几天就融会贯通的剑法,我要精心研习半年。我恨我自己的无能,更恨你们!”
石予将剑刺向周念伊,周念伊侧身躲开,用剑挑开他的剑,三人打斗起来,
“我并未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她只是不满意他暗箭伤人的做法。周念伊挡下他的招式,猛的进攻,将他逼至芙蓉池边,郁离歌精准的给了他一拳,石予悬在半空中,欲起身,周念伊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芙蓉池水花四溅,石予从水里起身,大吼:“你们干什么!”
两人先是疑惑一番,随后周念伊将剑插入鞘中,双手环胸看着他,道:“石公子,你莫不是喝了酒醉了意,如今被这池水一泡,可清醒了?”
“什么清不清的。”石予本就有些看不惯周念伊,如今被不知所以的泡成落汤鸡,更是生气。
郁离歌理了理衣襟,道:“大概是醒了。”又向石予作揖,说:“石公子,这芙蓉池乃是我清风门花重金修建,方才你醉酒胡闹,如今酒醒,还请你把这里收拾妥当,我们且先行离开了。”
转过身,两人就变了神色。
郁离歌寝室内
周念伊轻道:“被控制了。”
“不错,”郁离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兴许是打坐时被扰乱了心智。”
“我倒觉得,他说的话发自内心。”
“念伊,别多想,只有弱者才会抱怨,真正的强者会不断提升自己。”
“石予不算弱者,努力固然重要,但有天赋加持,便会事半功倍。所以他刚刚的话,我是接受的。”
边说着边往嘴里塞了个桂花糕,郁离歌看见了。两人四目相对,周念伊猛的起身,郁离歌上前阻拦,之间她迅速脱下布鞋,背对着她缩进被窝中。
“唉,”郁离歌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大了还带着孩子心性,入夜不可多食,恐伤肠胃。”
“一块而已。”
“……罢了罢了,歇息吧,明天还有比试呢。”两人同榻而眠。
“今日临鹤峰的小师妹喊了我周姐姐。”
“这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还挺喜欢她的。”
“她与你说过话?”
“不曾。”
“话都不曾说过,那你喜欢她哪里?”
周念伊有些困意了,没有想太多,只回道:“说话做事,兴许这孩子本就讨人喜欢。”
第二日,周念伊再次碰见了石予,她自觉有些尴尬,石予倒不觉什么,他走到她面前,有些傲慢的说:“行吧,我本人是挺看不惯你,不过你实力毋庸置疑,昨日是我小肚鸡肠了,在这里给姑娘你赔个不事。”连带着作揖。
“哦?”周念伊抬头看他,“不知你指的昨日是哪一件事?”
“喂!说话能别这么没头没尾的吗?还能是哪件事?我昨日就与你见了两次,另一次无缘无故我被踢进了池子,想也不该我道歉吧。”
“是是是,石公子说的对。”
周念伊似乎看见了云子虚在看自己,便告辞了他,走向云子虚。
“你找我?”
云子虚摇头否认,周念伊点点头,两人看向赛场,下一场就是他们两人对阵了。周念伊这次出的风头很大,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榜首就是她了。
云子虚:周姑娘武功很不错。
周念伊:哪里哪里,比起云乌有还差远了。
周念伊:昨夜在芙蓉池石予攻击了我们。
云子虚闻言转头看她,问:“可有受伤。”
周念伊听了此话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但很快移开,周念伊摇头:“没有,他被控制了。”
“你认为是什么?”
“除了魔界,还有谁会这么干。”
“嗯。所见略同。”
云子虚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上台打斗,周念伊知道自己赢不了,比起云子虚她还是略差了些。不出所料,鼓声敲定,云子虚再次夺魁。
“临鹤峰也就云子虚能打。”
“可别这么说,你看过云涉谰出手吗?”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是我,我也就不出场了。”
“打什么打,今年又是他,我还以为周姑娘会把他打下呢。”
“人家有“实力”啊。”
赢了比试,总有那么几个人酸别人,云子虚听过这些话,也就不在意了。反而周念伊听了这话,蹙起了眉头。
“打扰了,你们几位,是哪个门派的?”
“我们是……”
周念伊没等他们说完,“既属同宗,方才几位说的话我听着有几分不屑,欠妥当,想来几位的实力自然也不差,不知几位此次是头是尾呢?”
几人没有言语,场面有些沉默,周念伊感受到一股目光,看去,是周啸。
她不知道这股目光带着什么感情,她也不想知道,这个人,没有资格管他。
“说的好!”
石予鼓起了掌,“对于不守规矩者,就得这么干!”
随后朝那几个人招手,“你们几个少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回来!回去我再收拾你们,师父教的都忘了?乱叫什么?!”
云涉谰看向蓬莱的掌门,蓬莱掌门正拿出手帕擦汗,随后对着云涉谰说:“世侄的弟弟真不愧人中龙凤。”
“哪里,我瞧着石予师弟也不错。好生栽培,日后不会让你失望的。”
众人启程回去,周念伊被郁时喊到了一旁。
“此次分别,不知何时再见。”
“师兄最近说话怎么怪怪的。”
郁时眼里有一丝落寞,他拿出一个发簪,是很漂亮的步摇。
“前些日子下山买的,听闻是人间很有名的师傅做的,送给你补及笄礼。”
“这簪子很漂亮,可是我整日舞刀弄剑的,恐伤了这簪子,我还是比较喜欢发钗和束带,师兄还是收回去吧。”
“那下次……”
“不必了,”周念伊回绝了,“我并不缺发饰,多了也只是待在盒子里。师兄不必为此费心。”
“那手饰……”
“舞刀的人,带上不是添麻烦嘛。”
是嫌首饰麻烦,还是嫌我?
路上,周念伊跟在周啸身后,两人的氛围冷的可以结冰,有一个弟子打破了沉默。
“二师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云子虚多次夺魁,实力不容小觑,你居然能和他不相上下。”
“哪里哪里,想来是云公子让着我。我的技术还需精进。”
“师姐,我信你,你年纪略微小些,不定明年定能夺魁。”
周念伊笑笑不说话,御剑朝周易霜靠近,“师兄,再过两月就是离歌的生辰了,今年可想好送什么?”
郁离歌曾朝周念伊抱怨过周易霜的礼物有些俗气,可女子似乎也就只能送这些。
“你是不是要去秦家?”
“嗯。跟表妹说好了。”
“我同你一道去,听闻秦家有一种术法。”
“你说的可是‘满山遍野’?”
周易霜微微点头。周念伊对他说:“此术法,是秦家特有术法,不外传别人。师兄,我大底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我会一种术法,与‘满山遍野’相似,我可以教你。”
周易霜不解,周念伊与他是修的同种术法,怎会有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术法。
“等回了归仪,再同你细说。”
入夜,周念伊有些疲惫了,天气已经转凉,山中更显。周念伊身着一层青色里衣,外披带着黄色小雏菊的披风,躺在摇椅上,等着周易霜的拜访。
“师妹,你说的究竟是何种术法?”
周念伊方才从摇椅上起来,坐在石凳上,道:“你先过来坐,我同你细说。”
“十四岁我闭关了一段时间,在里面打坐时,想到若是有一种能复制的术法该多好,弹尽粮绝之际,岂不可以起大作用?”
“可这是……”
“没错,”周念伊打断他的话,“这是违背规律之事。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自己衍生的规律,这种术法在某种意义上是在强行破坏规律,所以,倘若施法,必遭反噬。”
“你为何要练?”
“所有的事都要权衡利弊,利大于弊,则为上策。我从未使用过该术法,不过,反噬也分等级,你想做之事反噬不大,只看你是否愿意。”
周易霜并未犹豫的回答了,周念伊打趣他:“师兄,你的心思明眼人可明白着呢,我就是那明眼之人。”
“你这毛丫头,你知道什么?”
周念伊笑着回答:“师兄,我可没说什么。《关雎》里有句话你可记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我今日真很见到了那位君子?”,周念伊说着站起身,越发起劲,“只是不知,那位倾国倾城的淑女在何方,我猜想,怕是在东南方向。”说着抬手指向了清风门的方向。
还没等周易霜起身,就听周大叔的声音:“你这丫头,一会儿正经一会儿调皮。瞧把你师兄逗的。”
“我看见你们两在这凉台上,想着给你们送些新研制夏日菜品,清脆爽口,若是喜欢,明日就写上菜单子。”
这周大叔,老爱反着研究。
兄妹们以为有了口服,兴致勃勃的等待着,等周大叔打开盖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道菜黑黢黢的一片,似乎从没见过。
周念伊挠挠头,想:不会是周大娘的菜品吧。
“别愣着啊,吃。这是我近日下山在民间看见的,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瞧,这菜还没上过归仪的桌子呢,山下早就时兴这个了。”
周易霜不想扫了周大叔的兴,尝了尝。
似乎还不错。
看周易霜尝了,周念伊也不好推辞,味道和口感实在不错,“大叔,这什么菜名?”
“新茶上树。”
两兄妹一脸问号,周易霜扶额无奈到:“周大叔,我虽读了书,但你起的每一个菜名我都不太能明白。”
“这是木耳,我那日下山民间一个餐馆里有这道菜,为凉拌木耳,山下的居民都爱吃的紧,咱们归仪厨房由我掌管,怎可一成不变?”
周大叔走后,周念伊便开始传授术法。她催动灵力,青绿色的灵光瞬间萦绕在她的周围,随后分散为光点,散落在不远处的花盆中。
“师兄,这是第一招。同练剑相似,凝心聚气,默念咒语,只是这第一招很柔,所以催动灵力时不能生硬猛增。我已将咒语写下送去你书案上了。”
周易霜走近,原先那一朵花已经绽放,并且正在以急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周念伊挥手收回灵力,它也停止了生长。
“你在哪里学的?”不知何时,周啸来到了这里,“玮儿,你先回去。”
周易霜拘礼,“是,师父。”
周念伊没有同周啸说话,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幻出一本剑集,翻开正要阅读,周啸再次问她:“刚刚的术法,谁教你的?”
“自己学的。”
“你可知习剑之人修这种术法的后果?”
“师父同我讲过,您不必说。”
“那为何还要习?”
“不是您说的,”周念伊合上书,“修仙之人要心怀天下吗?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涌动,我习此术法,能复刻食物,救百姓饥荒;能复制兵器,救国家危难,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讲,都是不错的选择。”
周念伊语气很平淡,而周啸急了,道:“你师父说过你有很大的责任感,但前提是自己。你天赋虽高,但路还很长,此术法虽能救人于水火,但其性能违背规律,正如你所说,你能救百姓饥荒,但你也在改变他们人生的轨迹。”
“所以掌门您的意思是,”周念伊站起身,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到:“我应该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在我面前,而我无动于衷,我看着小孩子骨瘦如柴,我看着千万将士血洒疆场,我看着六界之争永不安宁?”
“你不要上升到如此严重,我是在同你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