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绝颜在不望山修行时,师傅常说生为神胎仙体得天独厚,不像若是肉胎凡体修行要难上加难,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天上地下皆是如此。她当时天真好奇,问过师傅若是凡人修行得到是否也能位列仙班,师傅当时说凡人虽然修行难却并非没有登峰造极的人,有的天资奇高甚至能入神格,但要经过破玊一关,很多人因为未能过关因此折了性命,前功尽弃。破玊如此凶险,有修为也不能避,然而不经破玊却又不能完全脱胎换骨,终与真神有一步之遥。
“是你要他破玊的?”绯绝颜缓口气说。
“我?我这一生,教习徒弟从不强求,因材施教,循规蹈矩。偏偏他入我门下,天资奇高,修行易成,可惜出身凡胎,我为人师从未强求,只觉得一切自有机缘。倒是他始终要强,方有今日之境。”佐老说完,叹了口气。这徒弟不是他教过最优秀的,却是最努力最要强的,都说勤能补拙,何况他也不拙,所以他才不忍这徒弟受破玊之苦,始终三缄其口,在几次突破修为时还为他护法。没想到,他的保护也许是徒弟越格的桎梏。
绯绝颜其实不问也知道,戚源崇的性子是何等要强。当初为凡人时,被弃行宫还不忘读书习武。他自知神女的超然,暗自让自己变得日益强大,想成为配得上她的人,这些她都知道。没想到入道之后也是这般,从前的三界之中对凡人得到飞升的始终明里暗里有微词,也难怪他拼命三郎一般地四处征战,一再打破固有观念成为特例入列神职,可是时过境迁,时至今日很少有人再提,真正在意这些的恐怕是他自己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破玊原来我也觉得不是必须,以他的修为,三界之中已是第一梯队了。可是如今虚无界蠢蠢欲动,恐怕大战难免。他一直摸索着破解之法,我虽未明确授意,却怕他误入歧途,略微暗示了一点。你若有怨气,大可以冲着我来。”佐老毫无隐瞒地说。
绯绝颜费力地抬起头看着佐老说:“怨气,我有什么立场心存怨气,我不是他的妻子,不是朋友,现在连同事都不是,我们可能只有成为彼此人生过客的缘分,抓不住,也留不下。”
佐老长叹一声,却说:“言之尚早,神族余生漫长,不到最后一日,谁也不知道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你当日被莲仲带来,并未细说之前的恩怨,但看你们归元之后,我大概也能猜到几分。这世上的男女说来说去,都绕不过一个情字。我看出你对他恨中带情,他对你愧中存痴,究竟是什么样的缘法,只有你们自己才能知道结果。”
绯绝颜撑着身体,扶着棺椁又仔细地看了看戚源崇,“他有多大的概率活着回来?”
佐老讳莫如深,“这很难说,我只能说我很信任他,看好他。他也许不是我见过天资最高的,却是我见过最勤奋的弟子。而且就他凡胎出身能有今日成就,本身就是一种天分。到目前为止,还能探查到他的神息,那就代表目前他还无碍。”
绯绝颜站好,调整好自己的内息,莲指结印,用心念感知神息。除了在场的她和佐老,棺椁之中神息如脉搏一般时有时无,似乎遵循一种特殊的规律,源源不断周而复始。绯绝颜试图用心念去呼唤他,可是神息太弱不能回应。究竟是不是一种破玊的常规状态无从得知。
因为神祖仙族从来不需要破玊,生来的神胎仙体并不需要由内而外的重组,但历劫却是一样不少,除了历劫,自诩尊贵的神凤族还有几万年就有一次的涅盘,每一次都是一个过命的坎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天也是公平的。
佐老观绯绝颜神色,略微思索了下问道:“你可是修炼了神凤族秘籍凤皇瑰意了?”
绯绝颜一惊,神凤族秘术如何就这么轻易的从外族人口中说出。“绝颜不明白佐老的意思。”绯绝颜没有妄自开口,谨慎地搪塞了下。
佐老背过手说:“你也不必太警惕,凤皇瑰意是神凤族秘籍,我没有觊觎的意思,然神凤族始祖修为功力惊人,众神之中也会有人记得,虽然现在鲜有人知,并非无名。我也是从旁人处得知,而且也有幸见过令尊的神凤族法力,确实叹为观止,因其神息强烈特异所以印象深刻。而今日我观你神色,神息过强,法力厚实了不少,能让你蛰伏多日没去追杀锦婳的大概只有这个理由了。”
绯绝颜仔细斟酌词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相信佐老应该发现北域神和东域神不同寻常的动向了吧,关于这二人您可有头绪?”她故意对秘籍避之不提。
佐老会意,也没再追问,“都是多年的同僚,还不至于发难吧。他们关注西神域可能只是太过在意虚无界的动静。”
绯绝颜冷笑:“佐老是不是太乐观了,我虽然闭关许久,但就算道听途说,也觉得他们二人行为有异,关注虚无界,陈兵虚无边界就好,或者支援西域神府也是个选择。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部署兵力,还要观察西域神府的动向。”
佐老抬抬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你说的,宗政之前也说过,我也仔细地想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吧,但总觉的二人的恩怨不至于以颠覆三界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