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冬阳穿越了重重薄云,温暖的羽光给世界镀上了浅桔色的色彩,光秃秃的巨树在风中微微摇曳,腊梅开得正艳,衬着红墙碧瓦,玉石台阶,一股古典悠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商凌冷冷地立在书案前,看着跪在前面的男子。
“还没找到人吗?”
他冷冷地开口了。
那男子恭敬地回道,“皇上……皇后娘娘投河后,的确有人瞧见过娘娘。只是……却查不出到底是谁将皇后娘娘救了起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后娘娘一定还活着,皇上勿担忧。”
楚商凌双目蓦然升起了强烈的戾气,“废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当然还活着!将所有的侍卫交到刑部去审问……”
“皇上,万万不可!切不能因为女子而乱了朝纲……”
“什么叫乱了朝纲?那一个女人,是朕的废后,也是朕要提防的人!”楚商凌一拍案怒道,男子吓得连连颔首,不敢再道一句。
楚商凌永远都记得,那个女人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表面服从而内心倔强,只要被她逃出皇宫,她一定会想办法,给他的心脏插上一剑!
毕竟,从书院到大婚,他太多时间了解钟离伊了。
那是一个怎么倔强的女子?
是被先皇冤枉了,死也不肯低头的女子是那种冷清却内心坚强又热情的女子。
十年了……
楚商凌微微拧住了眉,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朝外而去。
无意中步到御花园前,却看到淑妃和一群妃子在谈笑风生,好不悠闲。
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倚着假山,朝他淡然而笑,若一株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芳香而淡雅。
他突然觉得,唯一的遗憾,是他没有碰她。
这段时间来,昭国皇宫暗卫,一直于外搜寻皇后的足迹。
新皇登基几天,便废除了皇后,而如今,皇后仍然下落不明。
一连十天,都得不到一点关于皇后的消息。
昭国258年11月20日,初明皇召告天下,敏仪皇后病斃,谥号为敏慧皇后隆重安葬。
听到这个消息,远在他国的钟离伊冷漠地笑笑,楚商凌如此无情,在寻不着人的情况下,终是将她赶出了昭国的历史,从此消失于世人的眼中。
那也好,好歹,她有了一个自由身。
她如今不再是昭国的敏仪皇后,而是一名不起眼的奴婢钟伊儿。
细细的雪花飘舞着,整个世界一片莹白,刺痛了人的眼睛。枯干了的树枝上缀着一点点的小朵雪花,假山积着一大片的雪花,积雪玉白,再也看不到了原来的形状。
世界,干净得如剩下灵魂的颜色。
钟离伊立在台榭前,远远地看到了太后和几名侍人迈着细步而来。
自从独孤冽警告过那名太监,太后亦不敢再传她到礼仪宫去了,看来太后的确很害怕独孤冽。
准确来说,是她害怕独孤冽杀掉钟离伊,因为钟离伊,乃是独孤冽唯一感兴趣的女人。
太后随后而到,她脱下了厚实的白色披风,温和地朝钟离伊淡笑,亲自来到了翠云宫中,仿佛一点也不有降身份。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金安。”钟离伊轻迈莲步至太后前,低垂螓首温婉请安。
太后扶起她,“伊儿不必客气,哀家特意来看伊儿,见伊儿安好,哀家就心安了。”
太后笑道,身上完全没有皇宫里的女人的嚣张气息,不以贵持傲,的确是一种难得的心态。
钟离伊笑,笑容轻盈若蝶,飘浮不定。
太后刻意来看她,只怕是有别的事吧?
“太后娘娘,今日乃是大寒之日,如此寒冷的天气,太后娘娘都亲自来看奴婢,奴婢实是受宠若惊。太后完全可以宣奴婢到金陵殿去。”钟离伊笑道,她,渐渐变得不是她了。
从前,她冷傲,清高,从来不随便对外人展出笑容。
她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淡雅冷艳。
如今的她,亦,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没有资本再对他人冷傲以待。
一切,皆只有一个目标。
“皇上不喜哀家宣你到金陵殿,所以哀家也只好亲自走一趟了。带来一些好东西,给伊儿参考一下。”太后微笑着,眼角的皱纹如一朵璀璨的菊花。
钟离伊怔了怔,这太后,对自己真是有苦心了。
看来真如传说中所言,独孤冽从来不临幸后宫的女人。
也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举,还是作甚。
太后挥挥手,有人奉进来了三个托盘,第一个托盘,乃是上等的胭脂第二个托盘,乃是上等首饰,金银珠宝,珊瑚翡翠,应有尽有第三个托盘,乃是一卷卷的羊皮纸书。
“蒙太后垂怜,伊儿只是一平凡风尘女子,怎么可能受得起如此大礼?”钟离伊心里纳闷,上次太后所赠的东西都没用到呢。这一次,又有那么多,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