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1 / 2)终将一无所有的我们首页

阿海的抑郁症并非没有征兆,他母亲的精神也不是很正常,因此,在他结婚后没有生小孩的计划。他妻子知道这件事,还是选择了和他在一起。

他读书时成绩不错,参加工作后和同事们也相处融洽,但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年夏天,我、阿海、大雷三人在H公司实习,合租住在城中村一栋规划待拆的房屋中。相处中,我就发现他性格比较孤僻,但相处久了也会让你觉得他很不错,所以与其说他情商低,不如说他不善表达。不知道是因为性格木讷,很多人选择做程序员,还是因为从事程序员工作后人变得木讷。总之很多同行都比较沉默、内向,但像他这种程度的很少。他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提出分房意见时,他强烈要求自己单独住一屋,我和大雷住一屋。这让大雷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国庆七天假期间,大雷的女朋友来了我们的城市,大雷为了省点开支,就请求阿海搬去我那屋住两天,他和他女朋友住阿海那间屋。

阿海没有同意,大雷不悦,和女朋友在酒店里大战了三天三夜没回来。

后来,大雷和阿海关系一直不好,还吵过架。那次,阿海的女朋友也来了两天,和阿海整天呆在阿海的房间里,空调从早开到晚,和阿海一起用卫生间洗澡。大雷很生气,私下跟我一直抱怨,阿海女朋友为什么能住这里,他们整天整夜开空调,电费、水费是不是还要平摊到我俩头上。这个房子隔音很差,每天晚上隔壁在“地震”,我的老伙计被吓得非常紧张,梆硬到凌晨。我那个时候恨自己没有女朋友,我想像假使哪一天我有了女朋友,我要一天到晚和她腻在一起,每天吃完早饭就开始做,吃完中饭接着做,吃完晚饭也要做,只要两人呆在这幽暗的房间,就一定要一丝不挂、坦诚相见。大雷坚持每晚爬电梯健身,一上床就累得打呼噜,隔壁的动静根本影响不到他。

那年和阿海在S市一别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家里给不了帮助,阿海的房子断供了,接着是车子,最后妻子也离他而去。他在朋友圈发的歌单在十一月后就没有更新了,那时应该已经回老家接受治疗了。很多年后,他妻子已变成前妻,我从她那里得知了这些。

阿海的父亲去年不仅工作被撸了,退休待遇也取消了。阿海的爷爷在当地非常出名,这也让阿海的父亲工作非常顺利,阿海上初中那年,他父亲晋升乡里的三把手,前途无限光明。这一年,阿海母亲的病情开始显现。春节期间,阿海家去亲戚家拜年,阿海父亲喝了点酒,回家的路上,自家的车子和拐弯的车子发生剐蹭。对方车主下车谩骂,阿海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大,打算给点钱息事宁人。阿海母亲情绪激动,不依不饶,坚称对面开车有问题。一时僵持不下,对方车主报了警,交警到现场发现阿海父亲酒驾。事情由小变大。阿海的父亲还没晋升多久,就被撤销了职务。后来,阿海父亲调到某事业单位当一把手,和上级机关的某个女领导一直关系搞不好,该领导一直刁难他,俗称“穿小鞋”。阿海母亲知道这件事后,情绪激动,跑到单位和该领导扭打起来,影响很恶劣,最终阿海父亲又被撤掉职务。过了很多年,阿海父亲凭借努力又混到乡里的领导职务。但就在我和阿海吃饭后的某天,因为阿海母亲在朋友圈发布的一张照片,阿海父亲不仅被撤去职务,甚至被开除公职、取消退休待遇。照片的内容是阿海父亲在家办公的背影。阿海母亲本想拍下来,发到朋友圈表扬一下自己丈夫工作很努力。但那张图片里出现了一些工作上不能透露的内容,阿海父亲将这些内容带回家本就已经严重违反有关规定。

阿海父亲被开除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能力帮衬阿海。家里的变故就像一场黑雨,将阿海本就复杂、抑郁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冲刷进自己的大脑,彻底淤堵住自己心灵的排水口。最后他终于承受不住这份重压,选择自我了断。好在送医及时,医生只把人救活了,灵魂走了。这之后,阿海就成了一具空壳。从鬼门关旋转门走出来后,他再也没做过傻事,抢救的过程让他体验了肉体和灵魂被灼烧的感觉,为了保住肉体,灵魂燃烧殆尽了。活下来的肉体每天都在鲜活地感受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已经分不清哪边才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