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还不到辰时,曹睿刚刚梳洗完毕、来到了书房之内,内侍就禀称枢密右监王昶到来。
曹睿点头,看向内侍官毕进:“问问王文舒吃饭了没有。吃了就在外面候着,若是没吃,进来赏他一份。”
不多时,毕进领着王昶一同走了进来。
曹睿抬头看了王昶一眼,淡定说道:“入坐吧。毕进,给王右监端来一份。”
王昶躬身一礼:“谢陛下赐膳,臣已经用过饭了。”
“怎么,坐不住了?”曹睿一边用象牙箸夹起一片肉脯,一边问道:“昨晚大将军传来的关西军情,你与王伟台如何想的?”
王昶拱手道:“臣昨夜与王左监议论,正要寻满将军通禀之时,就收到陛下口谕,因而按住了此事。”
“臣二人以为,既然西边有警,今日出兵的分派是不是要再考虑一番?”
曹睿放下象牙箸,略带疑问的看向王昶:“诏令都发下去了,你想怎么考虑?不打了回洛阳,还是向西边用兵?”
王昶道:“是不是让羽林右军到长安待命?骑军离战区近些,也好方便调派。”
曹睿轻叹一声:“今日你与朕当面说话,朕也就顺便提醒你一个缺点。”
王昶有些纳闷:“还请陛下示下。”
曹睿道:“王卿在枢密院一年多,做事得力做人得体,朕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不过,你有时做事太过于追求完美,事事严控细节,而且信不过同僚。”
“左监王伟台在枢密院还有多少声量?朕早就听人说,王右监在枢密院,是如‘录枢密事’一般的权重。”
“臣不敢!”
面对皇帝如此说法,王昶只得下拜请罪,口中说道:“臣只是忠于职守,未敢有丝毫懈怠,并非要有揽权之心。”
“起来,回到座位上去。”曹睿轻轻用手叩了几下桌案:“朕没有问罪的意思,听朕说完。”
“遵旨。”王昶深吸一口气,转而坐下,胸膛略微起伏着。
曹睿道:“做事细致当然是好事,也要讲究大的方略。就拿此番诸葛亮进犯阳平关一事来说。”
“去年四月诸葛亮来攻沓中,大将军、张儁乂、陆伯言三人不是配合的不错吗?”
“阳平关的险要地势没有变,蜀国的国力没有增加、将领没有变更,大魏在关西的军力甚至还有所增长。关西对蜀地,已然足够,并不需河南再行支援。”
“朕信得过关西众将,王卿也多相信他们一些。遇到大的军情,还是先从整体考虑为好。整体无虞,那就要相信他们。不要因为自己可以做事,就一定要去做些什么,以求心安。”
“就像朕信任满宠与你治理中军一般。你们不是做的很好吗?”
王昶起身施了一礼,轻叹道:“陛下真是将臣说透了。臣现在思及自己的性格,与陛下说的并无二致,确有些不妥。”
曹睿看向王昶:“枢密院是新官署,也是朕做的一项改变。朕当时点了你负责,就是对你有大的期望,让你好生历练打磨一番。”
“王卿知道自己的性子和谁有些像吗?”
王昶有些困惑的问道:“和谁像?”
曹睿笑着伸手指了指西南方向:“和蜀国的诸葛孔明有些像。”
“臣、臣……”王昶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帝,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曹睿轻笑几声:“朕是说你有宰相之才。如今大魏没了丞相,说不得你日后能做到阁臣。”
“好了,朕不与你多说,即将点将开拔,朕也要见一见将军们了。你且回去给大将军回信,然后告知朕伐辽东之事。”
王昶拱手应下,补充道:“枢密院和尚书台的位置是不是也要告知一下?”
曹睿摆了摆手:“不用,让他发信到洛阳好了。”
“枢密院、尚书台先随朕到邺城,然后再论其他。”
“遵旨,臣告退。”王昶行礼后缓缓离去。
……
由于中军各部的目的地并不相同,因而行军路线也多有差异。
牵招率领武卫军驻在许昌,因而只是亲来送行,不涉及行军移营之事。
程喜的羽林右军返回洛阳,乃是先从许昌向西走,经摩陂、广成关北返,也如牵招一般前来送别。
剩余的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卒,均是随皇帝一同北上。经许昌、鄢陵、开封、浚仪,在白马渡过黄河,再经黎阳、内黄前往邺城。
临行前,许昌城东郊的校场之内,曹睿骑在御马之上,看向牵招、程喜二人:“你们二人驻在许昌、洛阳,非大事不可轻动。”
“如今朕带着尚书台、枢密院一同前往河北,你们二人暂归尚书左仆射卫臻、卫尉董昭二人统领,安定后方亦是功劳。”
“朕此番北上,一年左右必返。勿要负了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