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属太子居然将胞妹凌贞和亲于东隅,更甚者,竟是做一介侧妃,若是没打什么主意,这让皇上与萧成安断然不信。
我知道这件事时,是在这日晚上。我依偎在萧成安怀中,细细地听他说完一切,虽然脸上仍带着笑容,但我知道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是太子,日后也会成为东隅的皇帝,我早知他总要妻妾成群,后宫充盈,我必定要接受。可是为什么,就在我与他成婚半月后,他就要娶他人为侧妃。
这一晚,萧成安将我放于床榻上时,才发现我哭了,他什么都明白,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擦去我的泪水,为我掩上被襦。而他,则出门离去。
萧成安关上房门,闭上眼睛,脸色带上了一些冷峻。虽然他万万没想到西属会横插一脚,但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沉住气。
东隅与西属水火不容已有百年之久,战事多以东隅失败告终,久而久之,二国便一直达成了一种平衡,东隅割地赔款,西属坐享其成。这次议和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另一边,江未留这十天半个月内过得也不舒坦,好几次懊悔起来给秦舜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她随便配的药粉,什么害处都没有。她又不傻,若是真在议和时用毒药,到时候惹怒西属,二国交战,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不过要是真用了那包药,被发现根本无用,秦舜不会来找她麻烦吧?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结果刚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响亮,她身体一愣。
她刚刚从后宫问诊出来,没发觉自己竟走到了东宫附近。她警惕地看向周围,发现防卫不如平日里来得严,不禁想着是否有贼人进入,才惹得奇怪的响声。一想到这,她还是加快了步子,赶紧逃离这才是。
这条路她每次去后宫时都会走,今日却让她分外不安,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直到路过那片熟悉的西苍亭外,她才知道这股莫名是从何而来。
亭中只有萧成安一人,还在不停地喝酒。看着地上被摔碎的酒瓶,她意识到可能是刚才自己所听到的声音。
她正准备偷摸溜走,可早就被发现。
那人瞥了她一眼,冷不丁的开口:“江未留。”
江未留被吓得身体紧绷,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萧成安喊她的名字。
萧成安染上醉意的眼神又朝她看去,见她面如土色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笑了笑:“这太医院的人都这么闲?半夜还能够在这皇宫里乱窜。”
江未留避无可避,还是恭敬地上前行礼回话:“回殿下,臣是从后宫回太医院,无意冲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萧成安轻嗤了一声:“问诊?只身一人?到底是哪个宫的娘娘如此怠慢,连个婢女都不肯派来送你一程?”
江未留汗颜,还是如实回答:“回殿下,是刘贵妃。”
这下萧成安噤了声,居然没说出话来,沉默了一瞬。
倒也不是有人怠慢她,只是这位刘贵妃,是一位被关在冷宫的妃子,似乎神智也不太清醒。太医院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也只有江未留肯去照例问诊了。
江未留许久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忍不住睁开眼准备偷看一眼。只见萧成安神色恹恹,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江未留观察了一会儿,眼前之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关注到她。
江未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江未留的腿发酸,才听到萧成安突然笑出了声来,摆了摆手,用着吩咐的语气说:“本宫醉了,还劳烦江医女为本宫送碗醒酒汤来。”
江未留终是松了一口气,谢过之后匆匆离开了此地,往着太医院的方向小跑而去,顾不上发麻的双腿。她脸上表情淡淡,心中却是不住地打颤。
等她端着醒酒汤再次踏入西苍亭中时,萧成安还坐在那里,一副在等她的样子,江未留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醉了,但不敢多嘴,默默地将醒酒汤端到他的面前。
萧成安没急着接过,倒是先问了一个问题:“刘贵妃,她的身体如何?”
江未留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回过头来:“刘贵妃除了神志不清外,一切都好。”
萧成安没接话,若有所思,倒是没接着问下去了。他接过汤盏,一饮而尽,喝得痛快。
“下去吧,本宫要一个人静静。”萧成安把空盏放回到江未留手上,下了令。
江未留沉默地收拾,端着汤盏走出这里。
直到她走出西苍亭,才敢回头看。月光下那个在亭中的身影,不知为何那么孤寂,似乎生来就该是如此。
江未留不禁晃神,这就是书中所写的明帝,一代帝王。与他相识已令她的生活渐起波澜,江未留只希望永远不要与他再有单独的交流了,就成为人生中的过路人,才是最明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