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后，医院真调来了一位外科大夫，夫妻俩同来，妻子是一名护士，朴院长非常高兴。

在欢迎早会上，他说：“我们医院地处三县交界，两省交界处，很偏僻。好多外科疾病，不能及时治疗，给百姓带来很多不便，甚至死亡，非常遗憾。这回有了真正的外科大夫，好多病就可以就地解决，减轻了百姓的痛苦和负担，希望大家互相合作，把工作做好。欢迎焦文乐！欢迎刘丽梅的到来！”

大家鼓掌！

天一晃就暖和了，满山的嫩绿，带给人无限的惬意。这天，一年轻女子抱个小男孩，到医院先挂个号，然后走到处置室，从门玻璃看到了朴顺花，推门便进去了。

“二嫂，老二发烧都抽了，吓死我了，正好有车就来了。”

之琴正和两位护士说话呢，进来的人她听明白了，是小朴的小姑子，“那赶紧看看。”说着，小朴抱过孩子来到内科。

“怎么地了？这谁呀？”

“我小姑子的孩子，发烧了。”曹大夫马上让其试体温，然后用听诊器前胸后背听一遍，又看看嗓子，“烧几天了？”

“咳嗽七八天了也不好，前天就有点热，吃点药也没好，今早起来，发现烧的烫手，不精神了，眼皮直抖，这才害怕。”

“有点肺炎了，扁桃体也起来了，先做青霉素试敏吧，然后打一支安乃近退热。”

单子开完交了款，来到处置室做试敏，刘丽梅熟练地给宝宝扎完了，周之琴把酒精瓶送回来，看见孩子还在哭，“什么病啊？哭得这么可怜。”

“肺炎了。”

“这是你的小姑子吧，在哪住？”

“平都的，和我一个堡子。”

“我在平都一直想培养一个接生员，问过好几个了，都不爱干，还有胆小不敢干的，那么大个大队，必须得有个新式接生员，我看你身体蛮好，个子挺高，想干不？”

“这个？”她看了一眼嫂子，不知说啥好。

“长得挺精神挺漂亮，念过书没？”

“念过，六年毕业。”

“行行，有一定文化，识字，接受知识能挺快。”

朴顺花说：“其实当个接生员也挺好，能为老百姓服务，学学也行，这也是一个本事，没什么坏处。”

“我能行吗？”她笑着看着周大夫。

“我看行，只要肯学。你嫂子都说话了，你学学试试怎么样？”

“时间到，”刘丽梅一看“行！一点不红，不过敏。”

姑嫂俩处理完孩子，来到妇产科。

“想通啦？”之琴问。

“那我就试试学学吧！”

“太好了，”之琴笑着又说“有你嫂子帮你，你不用怕，医院准备在月末开赤脚医和接生员培训班，到时候可得来呀！不会耽误你农忙挣分的。没想到，今天你小姑子送上门来了，这问题就解决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朴顺花也乐啦！

银姬在嫂子家住了三天，直到孩子渐好。每天来扎针，都要到妇产科坐一会儿，之琴让她看一些医学书，有检查的病人时，告诉她女性生殖器官的构造，让她熟悉人体生理知识。

天渐渐热了，初善要做一件上衣，和妈妈俩去供销社选布料，在一大排各色布中，她看中一块淡紫色小白花的细布，娘俩扯了几尺，便往回走。妈妈说：“你去春姨那做吧！”

“不着急再说吧。”

第二天，趁妈妈下地干活，她拿着布料，来到田家成衣店，田千正在低头缝什么，和她点了一下头，田贵武给她量了尺寸，写好单子，这时田千站起来，拿过布料量了一下，说：“你这衣服做完，剩下的布还可以做一个裤头行吗？”

“行啊，那更好了，先谢谢你。”

“不用！”两人对视了一眼，初善有些脸红，田千今天也特别高兴，初善出了屋，往回走时，田千送到大门口，两人互视着，直到初善转身往大道上迈去，“你星期三来取吧！”

“好，不着急！”初善笑着走了。

初善十九岁了，以前都住在一个镇上，偶尔也能碰上田千，也许是小，不注意什么。自从去年正月和妈妈俩去山上割柴，天天早出晚归，娘俩很是辛苦，自从爸爸的风湿性关节炎严重后，这两年都是妈妈和她去割柴。去年正月有一天，娘俩割好柴，捞着爬犁往家走，正好过一个高坎，也许是柴禾装多了，太沉了，也许是太累了，没有劲，总之，娘俩怎么也上不去这个坎了。冰雪路面踩得锃亮很滑，俩人冲上几回也过不去，妈妈说：“还是卸下两捆吧，拽过去后再放上。”

正在这时，田千和爸爸两人也捞着爬犁赶上来了，娘俩正要松开绳子往下拿柴捆，田千大喊：“别拆！我帮你拽！”说着，把脖颈上的绳子扔一边，走到她们的爬犁前，拿起绳子，挎在肩上，说道：“你俩在后边推。”只见他迈着快步，往坡上冲去，仨人一使劲，这个坡儿就过去了，田千几步小跑，停下了，母女俩过来，“高骂斯咪哒！谢谢，太谢谢了！”

“不用不用，明天过不来，我还给你拽！”几个人都笑了，田千瞄了一眼初善，走回自己的爬犁旁。冰雪道上，很多爬犁在慢慢移动着。

医院的赤脚医和接生员培训班如期开始了，各大队选送的学员多数是有文化的初中生，喜欢干这个工作的，出身好的年轻人。每人发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主讲主要是刘广青和焦文乐，王敏芳有时也讲几课，要想学医学，首先要学习生理知识，然后再学病理和临床。三位接生员同时也要学习这些知识，大家边听边记录，这些学员每天还可临床听讲，有患者看病，随时讲解，学用结合。三位接生员，也随时可在门诊接受产科临床学习。

这些赤脚医经过十几天的简单培训，这段学习就告一段落，然后还要到县医院，更进一步的进行临床学习，加深病理知识的临床应用。三位接生员学习都很认真，每天在门诊，不仅学习理论知识，更主要的是临床学习。青马台的鲍春杰胆子大，敢上手，好学好问，而且还特别热情，她文化不高，念过三年书，周之琴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将来是个好接生员。

田明丽和李银姬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才渐渐感到医学知识竟是这么高深，要想当一名医生，必须要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实践，才能给病人看好病，这是一个需要有相当责任心的职业。田明丽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刚中学毕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将来要当个接生员，当她怀着好奇心，学习检查胎位，询问家族病史时，方感这里的学问不那么简单。李银姬虽已婚，但和她同感。之琴每天都口口相传，认真指教。

几天后，机会终于来了。这天傍晌，一个马车停在医院前边，跑进来两个男人，“接产的大夫在哪？”当他来到产科一说，之琴立刻脱下白大褂，找出孕产妇登记本一查，“没到月？”马上检查药箱，拿上产包，带上三个徒弟，一同坐马车赶往二道沟，这是她们实习最好的机会。

到了产家后，之琴详细询问了出血情况，患者二十八岁，经产妇，第二胎，此前不曾流血，胎位正常，今晨不慎摔倒，卧床后轻度腹痛，不见好转，且有出血现象，之后腹疼频增，所以急找大夫。

经检查后，不足月，八个月左右，胎心尚好，脉搏正常，宫口已开两指，“这个孩子不能保胎了，宫口已开，只能生下来了，如果宫口没开，用点药，胎儿可保足月，这个不行了，只能生了。”

几个弟子按她的要求，轻轻地检查胎位，八个月到什么位置？九个月应到哪？脉搏的快慢关系到患者的心脏好坏，这非常重要。

宫口开多少？怎么看？几个人都认真学着，经产妇一般生孩子都快一些，但个人体质不同，也有个个孩子都慢的，阵痛间隔时间长，孩子生得就慢。隔十几分钟就要听听胎心，几个人也是反复学着听，还要区分出母亲的心跳和胎儿的心跳频率，几个人屋里呆不住，有时出来站在门口的大树下聊天。

这时从道上走来两个人，到了近前，只见她喊了一声“田明丽，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