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像妈妈在叫咱们!”“听......”
孩子们都没睡着,蚊子咬得他们睡不着,他们抬起头,侧耳细听,“杨策······杨策······”
“我妈叫咱们呢,是我妈!”“我妈回来啦!”几个人赶紧下地,欣喜若狂地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妈!咱们来啦!”他们飞一样跑向山根,奔向妈妈,“妈!妈!咱们来啦!”他们稚嫩悦耳的喊声,传向了山林,恐慌中的之琴,真的听到了孩子们的回音,她牢牢地抓住了树干,张望着漆黑的四周,“妈!你在哪呢?”
“我在这呢!”
“你怎么走半山腰上去了?”
“我迷路了,头昏脑胀的,找不着家啦。”几个小人爬上半山腰,抓住了妈妈,杨松朋也赶来了,之琴总算回到了家。
休息一夜后,头脑清醒了,第二天,她又开始打扫卫生,洗衣弄饭,忙着拆洗棉衣裤。晚上全家围坐吃着晚饭,之琴说起昨天的事,今天她想了一天,“我觉得咱们应该搬到前街去住,离开这个许家坡吧,上学放学,上下班太蹩脚,搬到前街去住,少走半里多地,方便多了。”
“这事也有道理,这个房子还太冷,应该换个地方。”
“前街谁家有闲房子呢?能租给咱们。”
“我得细想想,”杨松朋夹了一口菜送进口中,思来想去,“没有闲房子,这20多户人家只有崔铁匠家是三大间房,独门独院,他住西间,东间没人,原来是他爹活着时住的屋,老头去世后就闲着了,别人家没有太适合的了。”
“那吃完饭咱俩去看看,问问呗,干脆点。”
“行!”
孩子们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眼神。
崔铁匠很是欢迎,他们也是刚刚吃过晚饭,十几岁的哑巴儿子见有生人来,手足舞蹈的乱比划,嘴里啊啊没完,杨松朋说明来意后,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招呼两人进屋坐下,崔大嫂拿过来木头烟盒,“抽烟不?”
“不抽,我们都不会。”然后便谈起了房子事,崔家当即同意可以租,“这炕得重掏,三年没烧火了,一直堆些杂物,你们要是来住,就得隔出俩屋,一半是厨房,一半住人。”
“是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就来掏这个炕吧。”
“有功夫你就来帮我干点,我现在就开始收拾。”
“那太好了。”
出了崔家天已大黑了。
妈妈在家,孩子们是欢天喜地呀!之琴去舀酱,他们端着碗跟在妈妈后边,来到酱缸边,看着妈妈打酱耙,“今年的大酱太香了,妈妈不在家,都是你们坚持打耙,才发的这么好,你们都顶个大人啦!”听着妈妈的夸奖,他们都笑了。
土豆也能吃了,之琴带他们去菜地土豆秧下抠土豆,只要土有裂纹,那底下必有大土豆,一抠一个准儿,他们不用妈妈动手,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撅呀拽呀,一会儿工夫就半大筐了。他们的小眼睛可尖了,知道哪几个茄子最大,哪几个辣椒能摘了。晚饭当然是烀土豆茄子拌辣椒酱了,“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啦,什么菜都有,简直太幸福了。”孩子们咬着干面的土豆,听着妈妈的话语,大眼睛更加闪亮。
小学期末考试于昨天结束了,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家,开始了暑期生活。今早,之琴给杨迈用两把白面,放点盐和葱花,烙了一张软饼,把洗好的两根小黄瓜,同时装进了饭盒里,这是她的午饭,中学十号期末考试,之琴把饭盒放进书包里,杨迈背起便出了门,之琴在后边嘱咐,“别忘了打蛇棍!”
“不能!”望着走远的杨迈,两只不长的小细辫披在肩头,矮瘦的小身材比以前多少长高了些,之琴站在院子外一直目送着,等她走到龟碑旁,顺手拿起两米长的树枝,回头向妈妈挥了挥手,转眼间便走进了小毛道的松林间看不见了,之琴深知杨迈很怕蛇,头一年在这住时,曾踩过一条蛇,当时把孩子都吓昏了过去,幸亏孙国才看见,才想起这个办法,除了冬天,其它季节,只要走这条小道,就天天来回拎个树枝,边走边敲两边的草丛,这样可以把蛇赶跑,到了山头后,把它立在大石头边,放学回来继续用。
之琴边想着这些往事,边急着去挑水,今天必须把棉被洗了,每次回来家里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她挑着桶向泉眼走去,几个孩子拿着小瓢一步三扭地开路,两旁的庄稼绿油油的,苞米已长到了半人多高,几乎盖住了孩子们的头。
到了泉眼的小木桥上,几个人的脸庞都倒映在静静的水面上,清晰可见,沸腾的泉水,永远是清澈见底,洁净得一尘不染。每到夏日,泉水里便长满了绿色的,柔软的青丝草,从高处看去,倒像是一汪碧绿的湖水。
孩子们特别喜欢这里,之琴高兴地?起了水,“妈,你别装太满,太满就撒一道,来回走时地可粘了,装太满还沉,少装点轻巧。”
“对对,你们说得太对了,我没经验呀,你们是天天抬水呀,都是劳动能手哇!”之琴挑起水桶上了坡,几个人来来回回,总算把水缸装满了。泡上被里被面,搓洗晒,之琴麻利地忙了几小时,被单子晒了一大绳子。
天气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之琴带着孩子还有宝霞宝云去粮库把白面碎大米几两油领出来,然后又去供销社买的黑线白线,在市场上买了几把韭菜,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发上了面,让几个孩子摘韭菜,自己马上又做起棉衣裤来,马不停蹄地忙着。晚上,两家都包上了玉米面的韭菜包子,饭后,孩子们带妈妈去北边山根下的地瓜地去翻秧,这个活儿小孩干不了,容易把根拔出,秧子并不算太长,但也要十分仔细地拽来拽去,他们觉得爸爸不在,就妈妈一人干得啥时能干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个人都蹲下来,小手一齐忙起来,“不着急,一棵是一棵。”其实小孩更灵,他们的小手干得更快,每一垵找到根后,两手慢慢地轻轻地,把秧子拽起来甩一下,便翻了过去。之琴看着他们的小样子,干得比自己还好,她从心里感到高兴。“妈,咱们哪天能搬家,要是真搬走了,那我就不用天天打蛇了。”
“快啦,炕收拾好后,就差不多了。”
金红色的霞光披满了山林和大地,孩子们的小身影伴在妈妈身边,裹挟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远处的房屋,袅袅炊烟升起······
第二天早饭后,孩子们帮着妈妈洗做,因为是星期日,杨迈帮着拆棉衣裤,杨策和妹妹俩去泉眼抬水,之琴在炕头忙着行被子,杨策杨威抬着半桶水也进屋了,俩人一转身,看见个老头站在门口,
“这是周大夫家吗?”
“是!是!”两个孩子看着来人回答着,“妈妈在家没?”之琴听见有人问话,赶紧下地,鞋还没套上,刘培新已走了进来,
“哎呀!刘大夫,你怎么来了?快请坐,我正忙活呢,屋里可乱了。”说着,忙把炕上的被摊儿掀过去,刘培新便坐下了,
“你这几个小孩不错呀,都是大眼睛白净净的,真好玩儿,小毛头呀!”
“这是老大上初一了,老二老三在小学,叫刘叔。”
“刘叔好!”三个孩子站在门口,一齐叫道。
“你这房子太矮太小了,孩子也不大,真难为你来回跑呀!”
“我都习惯了。”
刘培新看了看屋内四周,对之琴说道:“我今早坐头班车从县回来的,昨天上午开的会,开完会后,局长给我个调令,让我亲自通知你,把你调到桦树岭医院,七月十八日报到。”
“把我调走啦?从达山调到桦树岭去上班?”
“对,没错!而且恢复了你原来的工资。”
“这是党对我的信任呀!”
“当然是啦!”
“哎呀!真没想到。”之琴抿着嘴说道。
刘培新说:“那我就走啦,我得赶回去,明后天你就回达山一趟,处理其他的吧。”
“也没吃口饭就走。”
“以后的吧!”
刘培新走到门口,猫腰低头跨出了门槛,孩子们都出来送,“再见吧!小毛头们!”他笑着向孩子们挥手,渐渐走远了,孙奶奶和孙婶儿也出来相送。
之琴回到屋,思绪万千,突然的变故,使她没有想到。她呆坐在炕边,全然不顾孩子们的问话,过了好长时间,她穿好衣服,拿起一个大背兜,不让孩子们跟着,自己去了街里。午后很晚了,妈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