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就到了井边,先把梯子往下放,放稳后,孙国才踩着梯子先下去,到了最后一节站稳,把拿好的大蒿子秆往水里一插,到底后抽出一看,原来只有一尺来深,又在水里搅几下,觉得挡手,“肯定有鱼!”他爬上来说“有鱼,我得回家取东西!”说着急步往家走。
到家就找出他唯一的一双大马靴,拿出两条绳子,又去哈司里找一个四方扁筐,一溜小跑来到井边,他二次下去,干脆下到水底,水靴才湿一多半,他两手拿筐往水里一捞,待水流净后,他大叫“泥鳅!泥鳅哇!老啦!”李二鹅从岸上扔下绳子,他把筐拴好,李二鹅便往上拎,孙国才爬上梯子说“我得回去叫人帮我弄。”说着端起这半筐泥鳅往家奔去。
一进门,就把炕上的席子拽下来,扯到院子里,然后喊杨松朋,两家的大人孩子一起来到了大井旁,每人都拿一个盆,孙国才一人始终在井下用筐捞,拎上来后,再倒进盆里。孩子们乐得一路小跑,天再冷也没关系,装满一盆就端回去,杨威杨策看着盆里黑呼呼又粘呼呼东扭西撞的黑泥鳅很是好玩,它们个个长着胡须,掉到地上后,蠕动一会就不动了,这是嘎嘎冷的数九天,滴水成冰呀!杨策把冻成冰棍的鱼抓起一条,细看它的眼睛,小得如黑点,一数胡子是五根,孙婶和之琴也都过来帮端。两家的大人孩子齐上阵,个个都是红脸蛋,每盆鱼倒在席子上后,只是扭动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孙爷爷孙奶奶俩用棍子不停地翻动,防止冻成冰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松朋拽上最后一筐,捞鱼的活才完事。
第二天,孙国才借来个板车,把冻鱼装进两个大囤子里,和孙婶两人推到市场上卖了,算是发了一笔大财,给杨家两大盆,给李二鹅一筐,大家都算改善生活了。之琴不知怎么吃这个鱼,从未吃过。孙婶告诉她,用盐卤上,上锅?就行。当晚,之琴把鱼全收拾好,用盐卤上。
第二天早上,按孙婶说的用大锅?,把锅刷净,放几滴油,把鱼摆好,盖上锅盖用小火,忽然想起还有醋精呢,开了锅盖又喷点醋,这才继续烧火。时间不长,鱼香味出来了,小火不断······直到有点糊味了,这才住火。半小时后,之琴把鱼个个翻身,盖上盖再烧火?,又是半小时过去了,整个屋里全是鱼香味。再次打开锅盖,这回彻底熟了,一个个鱼干直挺挺地躺在大锅里。就着苞米面糊糊,拿根鱼干咬着嚼着,根本不用吐刺,嚼哇嚼,别提有多香了!
一天晚饭后,点上小油灯,之琴在看一份报纸,上面刊登一则“雷锋的童年”,孩子们围坐在炕上,之琴读给他们:“五岁那年,雷锋的母亲被地主奸污,上吊自尽了。小雷锋回到家抱着妈妈痛哭起来,从此后,他便成了孤儿,到处流浪,吃猪食狗食,到处要饭。还被地主家的狗咬伤了腿,夏天浑身长满了疮,冬天没有棉衣,只好披个破麻袋,晚上睡在破庙里,又冷又饿,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痛苦地挣扎在深山老林里,眼看就要饿死冻死了。
正在这时解放了,好心的乡亲们把他找到。从此,在党的关怀下,他才获得了新生。”之琴边读边流泪,声音哽咽着,孩子们也抹着泪水,他们被小雷锋悲惨痛苦的童年深深感动了。
孙叔就是能人,下完雪后,他放了好几处铁夹子,等待上钩的傻狍子。孩子们只从下完雪后,又开始打起了滑溜坡。足有一尺厚的雪算是很大了,他们最喜欢玩这个了,吃饱后便上上下下没完没了,有时前街的同学也过来打滑,可梅,把把蛋也来了,这条半里多长的漫坡简直是冬天里最好玩的地方啦!
这天凌晨,猫的嚎叫声把大家都惊醒了。早晨起来后才知,孙叔的夹子没白下,半夜时在山根下夹住了一只大猫。杨松朋过去一看,孙叔正在剥皮,“夹住了一条腿,我用棒子揍它脑袋,几下就完了。”“这猫也太大了!”“野猫长得都大。”“它的皮毛可暖和了,能熟块好皮子。”孙爷爷说。孙国才剥完了皮,拎着血淋淋的肉身来到外边,找个干净木板,用刀把肚子剖开,几个孩子早就围过来了,五脏六腑掏出后,把肠子扔了,剩下的全留着。午后,肉香味便飘满了院子,这天晚饭,两家人都吃起了炖猫肉。
年根到了,过了腊月二十三,便是年味十足了,家家户户又张罗着过年的事。逛市场,溜商店,队里分米分面,分猪肉,过年的喜庆早早就挂在了人们的脸上。
之琴也张罗着年货,可心情已不同往年,回家已半年多了,所存钱款已花的差不多了。接二连三的病已用去很多,况且杨松朋的气管喘息始终不好,需要长期吃药,家里还得买些柴草,越想越无望,所以必须要紧衣缩食,能不买就不买了,但孙家的礼物必须得买。
这天她和杨威去街里,先到供销社溜一圈,出来后到邮局买几个信封和邮票,正好路过“大众饭店”,杨威眼尖,“妈,门上写的是‘卖麻花’”,之琴一看,“真是。”说着,两人推门进去了,屋里并没人吃饭,在一个桌上放一个大笸箩,里边整齐地摆放着一堆麻花,油香味真好闻。“多钱一个?”,女服务员回答“四角。”“太贵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平时想吃也没有哇!”之琴犹豫了一会,这可是稀罕物呀!杨威直说:“妈,买几个呗,过年了。”“那,给我来十个吧。”服务员很惊讶,眨了眨眼,然后拿过来一张包装纸,铺在桌面上,拿一个数一个,“一个,两个······十个”,裹好后,用纸绳捆上递给之琴。付完了钱和粮票,之琴把麻花放进布兜里,拎着兜站了一会,然后对服务员说:“你再给我拿三根。”服务员同样包好递给她。
这天是腊月二十九,之琴照旧来到孙家,送上一捆麻花,“今年不比往年了,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孙奶奶孙婶说啥不要,“你太客气了,用不着!”之琴说:“我不是客气,这是应该的,咱们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