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离开房内,王濯清忽的又颤抖起来,面容似黑似白,不停转换着颜色,手掌紧紧握拳,因为太过大力,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显然又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有一年了么……”
他轻声呢喃,眼角含泪,心中却又如同解脱一般,在绝望的深渊中,好似找到了一丝释然的平静。
自幼年起,他便饱受阴阳之毒的折磨,他当然也恐惧死亡,更不愿意离开那些深爱着他的人,尤其是疼爱着他的父母。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已在心中逐渐释然,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多年来,一次次的看见父亲回家时的沮丧和自责,父母间因为他而发生的争吵同样日益增多。
他不忍再如此下去,比起生死,他更不愿父母的感情生出间隙,他深知自己的父母能走到今日,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和经历的艰难。
“那就到此为止吧。”
王濯清紧咬牙关,努力不使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
朝阳尚未升起,云雾中带有一片湿意。
王濯清已经早早起来来到院内,此时他身着一袭道袍,双手下垂至大腿处,手背向外,手指微舒开,两足正自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提气在院子里打着一套拳法,仔细看去这套拳法与平常武夫拳法极不相同。
王正不知何时已经到来,见到王濯清所打拳法,心中暗自惊讶,这套拳法他已不是第一次看了,事实上在王濯清十二岁时,便已经悟出了这套拳法。
只是饶是以王正的眼界,竟也看不出此拳法的根本奥秘,只觉招式缓慢,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一招一式间节节贯穿,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王濯清一套打完,收招而立,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原本身患重疾,时日无多,却在打完这一套拳法后,显得气定神足,脸色也红润许多。
王家以武证道,王正更是多年修行,于武学之道眼界奇高,一眼便看出王濯清这收招之时,双掌闭拢间竟好似重如山岳,却又轻似飞羽,不禁感慨道:“此套拳法对敌之时,必然是以慢打快,以静制动,想不到我儿年纪轻轻便已悟出这般高明的上乘武学。”
王濯清转头看向王正,伸手挠了挠头笑道:“爹爹莫要取笑于我,我就是闲来无事打着玩罢了,和上乘高明那里沾边?不过这一套拳法打完,我倒是确实觉得体内气息确实平稳许多。”
王正点头道:“既然对身体有好处,那就多打打。”
王濯清摇了摇头道:“说来奇怪,这套功夫若是平时打来,却无这般感觉,唯有在朝阳初升之时,才能平息我体内气机涌动。”
随即他也不待王正继续说,又道:“爹爹,我们这便出发龙虎山如何?我都等不及了。”
王正见到王濯清脸上雀跃神情,心中也是一喜,笑道:“那你去换身衣裳,切莫着凉了,否则你娘亲又得唠叨咱们爷俩儿了。”
王濯清乖巧点头,便即回屋换衣,约莫半柱香功夫便推门而出,眼见欧阳雪也已来到院内,笑问道:“娘亲,我穿成这样,你看如何?保准儿不会受一丝凉!”
欧阳雪应声看去,眼见王濯清推门而出,一时怔住。
此时朝阳初升,王濯清逆光而立,他身穿一袭洁白如雪的狐裘,仿佛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
他的身姿本就挺拔纤细,加之因为阴阳之毒的原因,他自幼便无法修行,极少出门,未受烈日阳光的他肤色雪白,显得气质高雅中又带着一丝忧郁。
白色的狐裘柔软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展现出他修长的线条和纤细的腰身。狐裘的绒毛在寒风中轻轻飘动,闪耀着淡淡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而华丽的感觉。
再看王濯清的面容轮廓,犹如雕刻家精心雕琢而成。一双桃花眼卧蝉眉,双眸深邃而明亮宛如春日桃花般动人,若说眉眼如画,那画师一定是天地间最为出色的那位。
一头少年白发更如天边云朵一般散落在肩上,与白色狐裘更加贴合,少年白衣白发,立于寒风中、朝阳下。
欧阳雪回过神笑道:“正哥,你说清儿长得像谁?”
王正笑道:“当然像你啊,我浓眉大眼的可不似清儿这般风华绝代。”
欧阳雪哈哈一笑:“无怪龙虎山那位天之骄女对我们清儿喜欢的死心塌地,生得如清儿这副模样,那个女子见了不喜欢?”
王濯清听不清二人的窃窃私语疑惑道:“问你呢?娘亲。”
欧阳雪嗯了一声道:“当然可以,清儿,我们这便走吧。”
一行人来到院外,已有一名老人牵着马车在此等候。
王正本想带着王濯清和欧阳雪腾云去往龙虎山,片刻间便能到达,只是欧阳雪说如今天寒地冻,在天上寒气更甚,若是清儿因此着了凉才得不偿失。
王正闻言这才作罢,决定坐车前往。
龙虎山离王家也不过百余里道路,即便坐马车前去,那也用不了多久。
王濯清见了老人,拱手道:“曹爷爷,有劳了。”
老人见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公子客气了,这便上车吧,若是走得快,估摸着中午就能到龙虎山。”
随即转身上了马车替众人拉开马车帘子。
王濯清嗯了一声道:“爹爹娘请先上车吧。”
王正和欧阳雪率先上车,见二人坐定,王濯清先是对着曹姓老人点头示意,随即也上了马车。
待得众人坐好,曹姓老人这才驾马而行,直奔龙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