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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正午时分,本应艳阳高照的天空,眼下却是一片晦暗无光。

在奉京城外九里外的六角祭坛下,有一名身披着黑色熊皮罩衣,手托花色羽灵头冠的老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这名老妇人嘴里正低低地念着什么,没人听的清楚。许久后,这老妇人扭回头来,对着身后一名衣着相同,只是熊皮罩衣颜色为赤红的年轻女人点了点头。

这年轻女子则转过身来,对祭坛外围骑着战马、带着狗皮帽子的一小队骑士说:“时辰对了。”

骑兵转身驳马朝着奉京城的方向离开。没多一会,一辆锦缎外罩的双驾马车缓缓驶来,前后跟着四个中年仆妇尽力追赶,骑兵小队护卫左右。

老妇人转过头来对身边少女说:“把公主抬到祭坛中心平躺”。

少女咬了咬下唇迎上了马车,仆妇带着困惑仇恨的眼神一人抓起羊皮被的一角,半抬半举的走向了祭坛。羊皮被中的公主小腹高高隆起,汗如雨下紧咬牙关,还是忍不住从口鼻中发出呻吟声。在这个昏沉黯淡又鸦雀无声的午后,伴随着沙沙的微风荡出去很远很远。

登台前,羊皮被中痛苦不堪的公主挣扎着挺起半截身子,苍白的脸颊上尽是病态的红润:“婆婆,你可否说句实话,我儿真能活下去么?”

老妇人闻言轻叹道:“前几日,我已命人在这萨满祭坛上做好开坛的准备。以酒敬水火,以肉敬山林,以牲畜美酒敬风雨雷电、日月星辰。如若此次神灵不佑,我也再无他法。”

说罢整了整手中的羽冠,眼神缓缓的扫过了灰蒙蒙的天,一道嘶哑的声音直冲云霄:“请法器。”

红罩衣少女从马车上抬下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伸手打开。箱子里分别摆放了一柄玛尼轮、一部羊皮卷、一只木鸟、一本法典、一架铜衡。她先把这五件东西分别放在了六角祭坛的五个边角,然后又从脖上摘下一串项链放在空着的角落。

这串项链是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石子串制而成的,在中间位置有一颗鸽蛋大小的椭圆石头。这颗石头通体乌黑,表皮光滑回光闪耀,不似凡品。等做完了这一切准备,这少女才扭回头看向躺在祭坛中央的公主。良久后回首,面目决然地走下祭坛。

祭坛下的十三名骑兵队中走出一人,和迎面走来的少女对了一眼。少女点头无语。这汉子则从腰间的皮鞘中抽出一柄闪亮的弧形马刀,举起在空中虚划成圆。其他十二名骑兵见状便驳回马头四散而去,不见半分慌乱的在祭坛下护卫成圈,行动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着嗒嗒的马蹄铁声在周围回荡。

这汉子自己翻身下马,粗糙的右手倒握着刀柄站在了祭坛楼梯下,仰头朗声呼喊着一首歌谣。这汉子的声音粗糙嘶哑,荒腔走板但壮怀激烈,被风卷起,飞了不知道多远。

“选好了上上晨光,清洁的祭品供上。”

“烈性的烧酒醇醪,甘甜的黄酒芬芳。”

“树上达子叶儿香,祭坛前燃一双行。”

“请出来众位神明,听我鼓乐环铃声。”

一首歌谣唱罢,右手挽了一个刀花,本是倒提着的马刀一瞬间翻转过来,刀刃向下尖冲前。他高举双手,左手握住弧度优美的刀身向前一抹,鲜红的液体滴嗒着连成一条向下流淌的血线,滴滴点点缀在了祭坛的台阶前面。

这壮汉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退了下去,黑色熊皮外罩的老妇人端起个杯子一饮而尽,手抹嘴角,拉出了一条血痕,而后双眼一眯大声笑嚷:“摇铃响鼓,给众位爷爷奶奶们开道啦。”抬手整戴花冠面具,弓腰提胯,以一种跳步的姿势朝着祭坛方向走去。她浑身上下没有一节骨头不在摆动,从后面看上去,好像一只森林里走出的活兽。

少女也整好了衣冠配饰,手上拿起了面具,扭头对身后的护卫嘱咐:“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或活物跑到祭坛至上。你们且听我的鼓声。”

说完声音瞬间从阴沉变为喜悦:“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