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隽修进门直奔床前,气势汹汹的,不像是来看病人,倒像是讨债的。
“醒啦?!”
“多谢你。”
柳隽修咬着牙喝令道:“你们出去!”
春云和茜儿不知少爷要干什么,只得乖乖出去。
“起来!”柳隽修一听到门关上了,一把扯掉和襄身上的被子,抓住他的手腕就往上扯。
和襄原本还抱着感激的心情对他,这么看来发现自己又错了。可对他的暴行毫毫无反抗之力,于是急忙问道:“你干什么?”
“大过年的寻晦气,我还没问你要干什么呢。”柳隽修居高临下,像提溜着一条小狗似的几乎将和襄提离床榻。“先把债还了,诊费药费还有打点门房,共七两银子。”
“你……你发什么疯?放手!”和襄又气又急,说话都接不上气来。
“把钱还了,本少爷自然会走,绝不多留半刻。”
“柳……柳……隽修,你混账……混账!”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七两,这家伙一开口就要全部拿走,亏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感动他仗义。
这时门外有人冲进来,是春云、茜儿和四宝三个人。
春云和四宝着急地一左一右跑上前拉柳隽修,四宝道:“我的主子!他才好,你这么折腾,他受不了的。”
柳隽修道:“不是好了吗?我们着急忙慌的,他倒睡得舒坦。在他身上花了钱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难道还来挑本少爷的不是?”
春云哄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又跑不了,晚一两天有什么打紧?要是少爷再把他闹病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这么一劝,柳隽修果真放了手。接下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四宝见状朝春云使了个眼色,就立刻尾随而去。
到了外面四宝跟上柳隽修的大步流星,藏猫似的小声劝道:“我的少爷唉!我的祖宗唉!您可再别折腾先生了,不然不然把他也气得撂挑子走人,又是我和五经替您挡事。”
“怎么?!这是你做书童的本分,难道你想回杂役房”
“不!”四宝一听杂役房三个字,腿都软了。
“放心,他不会走。少爷我不放!”柳隽修无赖地一笑,勾着四宝的肩往前走去。
和襄本就被动,自然毫无防备,于是狠狠落下来,额头都是细汗。春云赶紧拿被子给他盖上。还好没有再着凉,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初三的下午,柳隽修又来了。
在春云眼里,少爷的阴晴不定最是可怕,所以一看到他进来,她本能地想喊可一被他瞪着,她就立刻变哑不能做声,然后低着头逃也似的跑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惊扰到了床上看书的人,立刻变成刺猬竖起全身警戒。“你怎么又来了?”
柳隽修这回来要比之前规矩许多多,往床边一坐,看到床上的人本能往里面挪,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半天也不说话。
和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手不自觉地往床头褥子下摸。
猛然听柳隽修问:“摸什么?”
和襄忙收回手,连连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反问:“你跑来干什么?”
柳隽修道:“穿衣服,跟我出去。”
“去哪?”和襄紧张地看着他的脸。
周师爷是个半百老头子,又矮又胖油光满面。柳员外为了请到这尊佛,也是动了心思的。
饭桌上,当柳员外介绍自己的儿子时,周师爷小眼一眯,摇头晃脑道:“令郎聪慧机敏,将来必定前途无限。”
柳员外道:“师爷谬赞,犬子是否有前途,也得过了明年县试再说。”
当说到和襄是甲申年的秀才时,周师爷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柳员外怎会看不出他的表情,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好好好,有了和秀才坐镇,令郎何愁不会高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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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柳隽修在父亲眼神示意下给周师爷斟酒,周师爷道:“读书人也讲究缘分,秀才虽低小,那也是过河当状元要踩的第一块石头。再说文曲星下凡,那也是先渡劫再闻名天下得以正声。柳老爷家中已经有了一位秀才,若是令郎再一举得中,岂不是双喜临门嘛。”
即便是客套话,柳员外也听得满面红光,喜不自禁,也不要儿子动手,自己拿起酒壶给周师爷倒起酒来。
送周师爷出门的时候,周师爷附在柳员外耳边说道:“怪不得人都说你柳老爷智高于顶呢,府里连秀才都有了,周某今日算是见识过你这先见之明了,佩服啊!”
这顿饭对于柳隽修来说不过是又陪父亲走了个桌子,可对和襄来说,当真是又无聊又累。好在一回到书房便什么都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隽修再也没有来过,也没听春云和茜儿提起要和襄还那七两银子的事情。不过每每想起那日受到的,和襄都要放下手里的书,心里是久久挥之不去的怨恨。
直到二月末,柳府里恢复常态,柳隽修才回到书院。和襄一板一眼授学,绝不与他多说一个字。柳隽修也是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