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襄不知他为何相邀,但很是信任,当即点头,尾随心正进了禅房。
禅房离俗客的舍房只需穿过一个园门,进入禅房后二人对面坐下。
和襄见僧人盯着自己看,忙潜心问道:“弟子乃是粗鄙俗人,不知师傅有何赐教?”
心正垂下眼睑,道:“贫僧看施主面相,心中略有感怀,虽有佛偈天机不可泄露,然施主命途多舛,若要逢凶化吉,须得施主挺立自身,不可受他人意念左右,或可平步青云,此生无忧。”
和襄好奇,半信半疑间开口问道:“若是弟子不慎,或偶有失算,会怎样?”
心正道:“施主心有牵念,一念有万瞬,贫僧不敢定论。”又问:“施主可是跟着柳家少爷过来的?”
“正是。”
“施主与柳少爷天性不和,若一味强留,恐非长久之计。”
和襄默然,这不合说的极对,进门第一天就验证了。“师傅有心,弟子只是柳少爷家教书先生,一年以后自然分道扬镳,两不牵涉,想必不会有那些烦心事。”
“但愿如此。”
四宝找到禅房里的和襄时,一看到心正就立刻拘束站好行礼,丝毫不敢造次。“心正师傅,少爷叫弟子来请先生下山。”
心正道:“你且出去回话,说你家先生这就出去。”
四宝不敢多话,立刻出去了。
“柳隽修的书童心性顽劣,若要转性,绝非一日之功。日后你在柳家要多加小心。”
“多谢师傅指点,弟子告辞。”
站在马车前,宋韬玉邀柳隽修与和襄一同乘车下山,说道:“马车虽慢,我们正好慢慢说话,不然我不安心。”
柳隽修笑道:“如此,多谢。”
到了山下,宋韬玉听闻柳隽修来时骑了马,便将人送到停放马匹的地方。
两匹马四个人,四宝五经苦着脸问:“少爷,难不成你是要我们哥俩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回府去?”
柳隽修道:“今个儿也玩够了,不过少爷我为了你们两个整整背了一个月的论语,就是让你们跟在后面跑一跑,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二十里路呢。”
宋韬玉道:“两匹马留给四宝五经,隽修和襄留马车上吧。这样倒宽松些。”
一时商议定,宋家的马车便朝着城里去。柳隽修先打发了四宝五经回去探听消息,快到家时,遇到返回来的两个书童。
“少爷,门房说老爷中午回来过,收拾了包袱到田庄去了,说是要在那边呆个四五日。”
柳隽修心里暗喜,又不放心地追问:“可知是为何?”
“听说是因为州府在征粮。”
“那好啊。”柳隽修仿佛听到了赦令,手放在下巴上眼珠子骨碌转。
宋韬玉问:“隽修作何打算?难道不回府休息一下?”
柳隽修道:“既然父亲不在府里,没人问功课,我就不急着回去了。宋兄不是说卫柘在问我么,不如现在去找他。”
宋韬玉有些为难地说:“主意甚好,不过你也知道为兄今日出门是奉了母命,此时要即刻回去复命。你若要去找他,倒可以先用马车送你去卫府。”
柳隽修求之不得,当即应允。
这时和襄开口道:“少爷要去会友,那我先下车回去了。还请宋大哥停下马车,行个方便。”
“这……”宋韬玉没想到和襄提出这个要求,有些犹豫。
只听柳隽修道:“也好,你早上就不舒服,赶紧回去吧。”
宋韬玉见状,只得停车让和襄下去了。
马车远去,和襄慢慢顺着街道往前走。半个时辰以后独自回到柳家。
春云等丫鬟素来知道少爷脾性,得知柳隽修已经知道老爷不回来,便叹气道:“这可好,真是没人管得了了。若去找的又是卫少爷,不玩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和襄落得清静,想起白天在青龙寺和宋韬玉看春秋时,有一处不解之处,便兴步去了书房。看得久了,起兴做了一篇文章。直到天暗下来,茜儿过来请用晚膳。
这一晚睡得舒服,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才发现天早已大亮了。和襄一个激灵坐起来,想起身为先生,既然懒怠至此,顿时浑身不安。起身穿好衣服,拉开门出去,正好看到茜儿端着盆子穿过院子。
“茜儿!少爷……少爷呢?”
“和先生,你起来了。”茜儿欢快笑道:“少爷还没起呢,连春云姐姐都不敢去叫他,想来这个上午是不必伺候了。”
想起前一个月柳隽修虽然求学松懒,早起还是很规矩的的。昨日去会友,必定尽兴得很。想到这里,和襄松了口气,又问:“少爷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过了子时了吧,是春云姐姐和秋芫姐姐起来服侍的。”茜儿说罢,又道:“先生,我去把早饭给你端过来。”
果然一个上午都不见柳隽修的影子。
晌午过后,和襄想着下午要教书,便先去了书房,天色又暗了也不见人来。就这样一连过了四五天。
这日一大早到书房,没想到门口居然坐着四宝五经两个书童,显然柳隽修就在里面。他吓了一跳,立刻心虚起来。一进去果然就看到端坐的背影。走到那人身边看了一眼,看清满脸都是倦色。
“少爷,你来了。”
几日不见,居然生出了疏离感。柳隽修双眼有红丝,不是饮酒过度就是连夜没有好好睡觉的缘故。
柳隽修冷冷道:“父亲今晚回府,请先生选篇文章与我做解。”
原来是为了这个不得已的原因才来书房。和襄了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地端起架子说道:“只剩下两三个时辰,你现在才想起这回事,这让我怎么帮你。先不说你能不能把书背下来,就是讲解你也是记不住的。”
柳隽修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道:“你讲你的,记不住也不碍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