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万抵达府衙的时候,何泰坤正在议事堂来回踱步。
“大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已经派人去贡院收拾现场了,不知大人还在烦恼何事?”
开口之人是周柒壶,是何泰坤手下的两位通判之一。
“周大人,兹事体大,你我的脑袋,悬了。”何泰坤愁眉苦脸。
周柒壶献言:“大人,本府精锐尽出,已然尽力了。此次失利,一来是因为恶鬼太强、二来是因为鼎阳观的道士空有其名,非你我之过?”
何泰坤摇摇头:“周大人,你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连孙华新这位老翰林都出动了,足见銮驾对本省的重视。就怕是,上面并不关心谁之过,只想要一个举刀的理由。”
“大人以为当如何?”周柒壶试探道。
何泰坤望着房梁,久久不语。
似是下定了决心,何泰坤目光凶狠地看着周柒壶:“周大人,你可愿随本府一起赌一把?”
周柒壶被吓住,连忙稽首,不敢看何泰坤的眼睛:“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何泰坤匆匆走到议事堂的角落,从中摸出一杆扫帚,这才回到周柒壶面前:“拿着,打断我的腿。”
“啊?!”周柒壶愣住了。
“叫你打你就打,等下我再打断你一只手。”何泰坤端坐在椅子上,暴躁道。
周柒壶接过扫帚,很快就想明白何知府的企图,这分明是阳谋。
可是他尚有些犹豫,事关自己的一只手,况且是在算计当今圣上。
何泰坤见他踟蹰,于是好言相劝:“周大人,你我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过了今晚,怕是连受伤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下官明白,”周柒壶瞄准何泰坤的小腿,闭着眼用力挥下。
清脆声音响起,扫帚棍断成两截,何泰坤的小腿扭曲不成形,淌出些许鲜血。
他死死咬着牙关,硕大的汗珠挂在额头,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蜷起身子,从椅子上缩到了地上,却是一声哀嚎都不曾喊出。
周柒壶关切道:“大人,可还安好?”
随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任谁被打断腿,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周柒壶将何泰坤扶起,重新坐回椅子上,把手中的半截扫帚棍递给他。
何泰坤接过扫帚棍,脸上笑容疯狂,似乎被自己的机智果断所折服:“周大人,倘若能相安无事,我何泰坤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大人言重了,下官誓死追随大人。”周柒壶毅然伸出自己的左手。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打击声,周通判的哀嚎响彻议事堂。
“来人呐!”何泰坤将断成两截的扫帚丢到角落,大声地呼喊道。
两名侍急急忙忙地从堂外冲进来,恭敬地行礼,丝毫不敢抬头,唯恐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立刻去请郎中来此处,就说有人断手断脚,急需医治。”何泰坤冷冷发话,似乎自己不是伤员。
侍从得令之后便匆匆离开,不敢停留在此处。
尹万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本来他还在猜测何千金的倚仗,到底在江源府中任何职,听到“何泰坤”三个字,他便心中有数了。
可惜何知县死的太快了,到头来,自己都不知道何知县叫什么,不然应该能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