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直悬着这件事情,可是腊梅忙得很,来芷荷院时又总是伴着母亲,她就是想问也不好问,只能从采露这里先下手了。
采露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回道:“这个奴婢不清楚。颐和堂里的事情,又有关夫人喜怒,只怕是不好打听呢。”
白氏待人宽厚,但治家却很严厉,背后议论散播主子的事情,断然不会轻饶的。
采露见冯淑嘉面露轻愁,便出主意:“姑娘不如直接去问夫人?夫人那样疼爱姑娘,知道姑娘关心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冯淑嘉摇摇头,叹息道:“算了。腊梅当时不明说,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好说……”
采露又是一惊,姑娘什么时候这么体谅别人了,实在是难得。
不过,姑娘变得慈善体贴,对于她们来说,总是好的!
“既然夫人现在不便说,那姑娘就是发愁也没有用。倒不如先好好地养好身体,免得夫人担心才是。”采露劝说道。
冯淑嘉点点头,顺从地缩进被子里,合上了眼睛。
采露微笑,放下帐幔,灭了烛火,悄悄退了出去。
冯淑嘉原本合上的眸子,随着烛光一灭,霍然睁开。
她睡不着。
她如何能够睡得着!
她害怕睡醒了,一睁开眼,就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在她前世后半生里不断做着的美梦。
夜凉如水,冯淑嘉就这样怔怔地盯着从窗隙间透出来的点点星光,一直熬到黎明时分,她才倦极而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晌。
正午的燥热已消,秋风带着微微的凉意,钻进屋子,带来几分清冽的菊香清芬。
冯淑嘉自梦中惊醒,发出一声惊叫。
正在外间打盹儿的采露,顿时清醒过来,快步奔进内室,一面撩起帐子,一面急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话没说完,双臂就被冯淑嘉紧紧地抓住。
采露看着一脸惊恐、冷汗涔涔的冯淑嘉,也不敢动,任由她狠狠地扣紧自己的双臂,轻声细语安慰:“姑娘莫怕,姑娘莫怕……是不是脚踝不舒服?”
冯淑嘉摇摇头,感受着手下采露温热的身体,渐渐地镇定下来,轻声呢喃:“我做了个噩梦……”
梦见父母幼弟躺在血泊里,鲜红的血液溅了她一脸一身,而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滴血的尖刀……
可那又不是梦,前世,正是她的愚昧,一步步将家人推向了死亡。
那语气里浓深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愧悔,让采露心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啊……
“不怕不怕,只是个噩梦而已。”采露暗叹一声,轻拍着冯淑嘉的胳膊,软语安慰。
好半晌,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地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