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蓉阿姊呢?”
小桃摇头:“郡主那处没有消息。”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子,冷静说道:“小桃,你出宫去阿娘那处打探消息。”
“娘子……”
“怎么了?”
小桃为难道:“方才朝中派了人,说是让娘子入宫面圣。”
方才杀了个安庆宗,眼下这节骨眼又让她入宫?
这可不是好事。
入宫的这条甬道,正是那日她与李蓉进宫时路过的。
前来接应的依旧是高内侍:“县主,这边请。”
她跟在后头:“内侍可知今日圣人请了何人来?”
“只请了县主与荣义郡主。”
张璟微微低着头跟上,这次的华清宫虽还是红墙绿瓦,飞檐翘角,却早无了当日的心境。
圣人威严地坐在殿中,少了家宴中的亲切。
他开口便问:“你阿耶曾与安禄山有过交情,有人称他欲投靠安贼,你可知?”
十四娘跪地,圣人原本可是最信任阿耶的,可眼下的他信不过任何一个人。
她虽是慌张,但语气还是平静答:“圣人与我张家不只是君臣,更是家人。臣不敢背君意,晚辈不敢忤逆长辈。还望圣人明断!”
圣人这一听,心中于心不忍,何况想起多年翁婿情。
“起来吧。”
“谢圣人。”十四娘低头谢道。
“你在东宫习礼也有数月,可有想家?”
“不敢欺瞒,想。”
圣人缓步走近,仔细看着这小娘子,轻松笑道:“有话直言,是个爽朗的性子。你叫张璟是吗?”
“是。”
“去吧。”
她见圣人心情渐佳,便斗胆问道:“圣人仁厚,我与蓉阿姊许久未见,听闻她今日也入宫来了,不知圣人可否让我姊妹重聚?”
谁知圣人的神色立刻变了,低声问:“你要见李蓉?”
她不知是哪里说错话了,忙说道:“方才圣人提及想家,小璟便由情脱口而出。”
圣人盯着她,而后看向高内侍道:“也罢,带她去看看也好。”
高内侍微微应声,一路上步伐加快。
“县主走快些,或许来得及。”
“什么?”
张璟心中忽然忐忑不安起来,加快了脚步。
房门外围着不少人,大多眼神闪避,背着身子躬身。
十四娘快跑两步,猛地推开门,还是晚了。
她第一次瞧见自缢的人,竟然是李蓉。
白布挂在房梁之上,李蓉的身子如同一堆软泥垂下。
幼娘见着吓得出声,她瞠目站在原地,随后不自觉地后倾。
“阿,阿姊……”张璟唇颤抖着,看着四周的人,血丝满布在眼眶,她大声喊:“你们,你们快放她下来,放她下来!”
幼娘拉扯着她心疼道:“娘子,郡主已经没气了。”
高内侍命人将荣义郡主放了下来。
“县主,这是陛下的旨意,安贼叛变,眼下大战降至,杀他的亲眷是为了威慑叛军。”
“我阿姊是正宗李氏血脉!我阿姊是正宗李氏血脉!”张璟大喊道,她抱住李蓉的身体,可留存的温度一点一点散去。
高内侍叹道:“荣义郡主胸怀大义,为大唐而亡,圣人高赞。县主莫要太过伤悲,我等先行告退了。”
怀中的李蓉面容微怖,但她的身子还未僵硬,就像是熟睡了一般。
“阿姊,你醒醒……阿姊……”她哭得喘不过气,仿佛此刻不知是悲痛还是惊吓。
从小未曾见过的风雨,终有一日会来临。
幼娘扶着她:“娘子,就让郡主入土安葬吧。”
“为何呀幼娘,为何呀……我蓉阿姊一辈子小心谨慎,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赐婚,她从未做过坏事,为何圣人要处死她……”
“娘子,这可是在宫里,不可胡说。”
泪落在李蓉的裙摆上,似是绣上的一朵朵菡萏。
十四娘摇头冷笑道:“那婚是陛下所赐,眼下赐死她的还是陛下,我蓉阿姊何其无辜!何其无辜!”
她嘶喊着,歇斯底里。
世人皆说,大唐女子身份高贵,皇室更是高不可攀,阿姊曾是东宫贵女可最终还是成了大唐的牺牲品。
幼娘低着头:“娘子,眼下是在宫中,什么事我们等回去再说。”
“我不服,我要找他讨个说法!”
脖颈猛地一击,双眼一个黑,她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