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她什么?
晚晚?
崔行晚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回应。
这一称呼,已经八年没听到过了。而且,何止是这八年,哪怕是以前还在那地方的时候,也没多少人会喊这个称呼,也只有他,顾非灯,会叫。
起初她挺不喜欢的,肉麻,但渐渐地,这成了一种习惯,他是唯一能叫这个名字的人,其他人调笑,都会挨一顿揍。
他唤她晚晚,她唤他阿灯。
这是八年前两人约定俗成的事。
而到后来,两人反目成仇,连名带姓地叫,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良久,崔行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颤抖着问:“顾非灯,你……喊我什么?”
对面见她一直没说话,也没出声,直到她开口喊他名字,他的眉头才松了些,可听见后半句,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疑惑道:“晚晚啊?我不一直这样喊你。”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让崔行晚相信现在的顾非灯会喊她晚晚,倒不如让她相信鱼儿会在陆地上跑。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顾非灯头上蒙着一块沾着血的白布,血色暗沉,估计有些时候了。
伤着脑袋了?
怪不得。
崔行晚目光复杂,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踮起脚拍了拍顾非灯的肩膀,抬眼问道:“顾非灯,今夕何年?”
“你今天好奇怪,开卓二十三年啊,这都不记得了?”顾非灯的眼神看起来像在看个傻子。
……这都开卓三十二年了。
崔行晚嘴角抽搐,这货,记忆直接倒退回十六岁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事,他都不记得了。
崔行晚退回几步,低头不语,头发垂下,遮住了那双眼睛,那双溢出兴奋的眼睛。
他全不记得了?
好啊,好啊。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再次抬头,神色自若,自然拉上了顾非灯的手往屋里走,道:“事态有些复杂,你和我进屋,我细细说与你听。”
“也就是说,我来到了九年后的世界,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二十五岁的你?”
顾非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太玄乎了,像话本一样。”
崔行晚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人,道:“信不信由你,我把能告诉你的可都告诉你了。”
顾非灯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信你的。”
是啊,十六岁的顾非灯,不管崔行晚说什么,都是信的。
可是二十五岁的顾非灯不是。
想到这儿,崔行晚眼睛里闪过痛色,但转瞬即逝。
顾非灯看了看周遭环境,问道:“那你怎会离开千面阁?”
“……”这回崔行晚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静默片刻,轻笑一声,开口道:“私人恩怨罢了。”
“离开那儿挺好的,一个人活得自在。”
“那我呢?”
三个字,让崔行晚哑口无言。
“你?”
“我在哪儿,我没陪你离开吗?”顾非灯看了眼身上千面阁的服装,皱了皱眉。
崔行晚干笑几声,道:“你为何要跟我离开啊?没规矩。”
顾非灯目光沉沉,看得崔行晚直发毛,错觉间,他好像又变回了现在的他。
顾非灯不满开口:“我说过的,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你跟我走吗?
“我不跟你走。”那夜顾非灯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
“崔行晚,我要当鬼甲,然后亲手杀掉你。”
“呵。”一声苦笑,过去与现在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