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多叨扰,还望公子诸事顺遂。”言毕,长者回过头,单手搭在伟灿的肩上,继续说着:“伟灿,送客。”
此刻长者双手空无一物,落叶,枝杈,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被风吹散的粉末了无踪迹地飘向远方,一阵又一阵的风,一轮又一轮的秋,人生数十载的秋,到头来,不过仅有几载值得为人所铭记。
半晌,帷幕落下,舞台上的戏剧结束自己的表演,烛火将就地把几间房屋照亮。
“父亲,我依旧不解,今日我与护卫一同等候多时,却迟迟未有见您发令。”伟灿此刻盘坐在长着面前,低声说着。
长者轻抚着伟灿,和蔼的面容略微缓解此时稍显尴尬的气氛,直到现在,长者还是回味今日的种种,不多,但也回味悠长。等到烛台上的明火又短了一截,等到焰火不再那么明亮,长者徐徐开口说道:“离弦之箭,不可挽回,惊弓之弦,仍可平息。阿灿,这次是阿爹太过紧绷,他啊,不过是这场戏的过客,即便如何牵心动绪,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伟灿看着长者,心中万般困惑却无法说出口,对父亲,对自己,他望着父亲那不再爬满忧虑的脸,倾听父亲变得温婉的话语,如此陌生,如此久违,上次是何时呢,或许是长子离家再也不归的那天,或许是得知大哥尸骨无存的那天。
“伟灿啊,累了吧,我知道的,你一直很疲惫,没事的,等你大哥回来,你就好好休息吧。”长者的手依旧未有离去,眼眶之中却流出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一滴一滴地擦拭出泪痕,红了眼眶。
伟灿愣着,默默呆滞着,许久,泪水夺眶而出,伴着再也止不住的哽咽,红润的双唇开开合合,发出地只剩婴儿时的咿呀。
烛火燃尽了,泪水也干涸了,伟灿最后与长者所说,不过三言两语:不用再硬撑了吗?父亲。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回答,却默契地离开了屋内,走向自己的卧榻。
别处拥挤的客房内,兰枫与老者躺在同一屋檐下,今夜多云,纸片糊上的窗户仅能通过浅薄的月光。
“今日林府之行不知可否顺利?”老者打开此时的话匣。
“诸事顺遂,林家主也算健谈,不过依我之见,那位家主心事重重,像是府中事物过分纷扰。”
“呵呵。”老者轻笑,而后开口说道:“他这般,不过还是为了那些人尽皆知的陈年往事,问世间情为何物,凡俗之中,又有几人能看破红尘呢。哈,老夫拙见,小友还毋要当真。”
“那又是何种红尘,能令其沉溺如此之久。”兰枫喃喃自语,同时缓缓阖眸。
“数年前,意外而至的丧子之痛,小友想必略知一二,剩下的,公子也会知晓的,不过不是现在,活得久了,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罢了,与我何干,晚安,前辈。”兰枫愈发慵懒地说着,咬字逐渐模糊,困意也愈发浓厚。
混沌缓缓侵蚀视线,梦中模糊的一切开始呈现,稚嫩的双手牵绊着彼此,孩童互相倾诉着姓名,那年绿意盎然,那日繁花盛放,那时二人初识,折断的枫叶落入二人掌中,兰花在一旁绽放,微风传递他们之间的耳语。
“我的名字是南宫昭,未来的若翳国君,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我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了,知道吗。”
“好。”
“这周遭开满兰花,又有一片枫叶落入我们手中,不如你就叫兰枫,兰花的兰,枫叶的枫,如何?”
“好。”男孩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了南宫昭。
“兰枫,未来这里的将会是属于我们的花圃,天下也讲是我们的天下,那么,你愿意陪我打天下吗?兰枫。”
“好。”兰枫痴痴地回答,憨厚的笑容令南宫昭即便无可奈何,也说不出不爽的话。
“兰枫。”南宫昭又继续叫着兰枫的名字。
“诶。”
“现在,我好无聊,陪我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