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经散落了六个被捏扁的酒瓶,柳欢又起开了六瓶。
董教授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即使是啤酒此刻也有了醉意,他直直盯着吴志,伸出的头几乎和桌子齐平。
“阿志!”
吴志体型小,两瓶急酒下去放开不少,学着董教授的样子也把头凑了过去。
“董哥!”
董教授握着酒瓶,准备论道。
“你知道这柴窑好在哪儿吗?”
吴志把头甩的飞快,像是潜艇尾部的螺旋桨。
柳欢也把凳子挪了些过去,他不喝酒,但是他爱听董教授喝酒发言。
半眯着眼的董教授发表讲话。
“这个柴窑和气窑难道就是靠看有没有气孔来分辨吗?就看他糊不糊,立体不?挂着个放大镜就行了?”
毕竟是昌南陶大的学生,吴志虽然学的不是这个专业,也能扯点东西出来。
“不就是整个放大镜挂着呗!看釉面里气泡的情况,都这样看啊。“
董教授t猛的睁开眼,“就这?能行吗?你小子怎么学的?”
吴志当即怼了回去,“能行啊,这是之前你喝了酒教我们的啊,当时你还教我们怎么做叫花鸡来着!”
董教授单手指着鼻子,“我?”
“对啊!就是你啊,董哥啊!”
一旁的柳欢看得笑出声,吴志也就是酒喝得急了,还是晓得要打圆场的,“常学常新,董哥你说你的新发现呗!”
董教授双手按着酒瓶,身体后仰,看着熊熊燃烧的窑炉,有些唏嘘,“靠眼睛没用啊,得靠心。”
“这年头有人用气窑烧成,放在柴窑里面走一趟。更有甚者研究出来了仿古釉料,直接看不出来区别!”
昌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有全世界唯二中国唯一的陶瓷大学,有御窑厂的匠人后代,有带着自己所在产瓷地的传承,来这个千年瓷都交流学习的年轻手艺人。
有人在高校系统性学习史料和设计,有人祖上有巨匠,有人身负秘籍。
教授,研究员,名家,非遗传承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让这个瓷都可以做出任何品类的陶瓷,也让这里任何人都可以对陶瓷侃侃而谈。
吴志听到有这样的技术不觉意外,三人同饮之后,他又问:“那眼睛看不出来区别,就靠心来形而上学啊?”
董教授眼睛有些肿,像是出了水的鱼,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这种心教不会,有人天生就有,有人寻了半辈子也开不了心窍。”
他拿过第四瓶啤酒,侧着身子盯着窑火,眼睛被嘴上的烟熏得有些发红。
吴志还想发问,刘聪把桌上的几个空罐扫落,像是踩小强一样一个个踩扁,随后强行和吴志来了个碰杯,“有些人就是有天赋,天生感觉就准,直觉这东西谁能说得明白?”
虽然师徒两人的话风马牛不相及,可酒是实打实的,一杯下肚,话题自然扯开。
吴志看董教授落后了一瓶,他推了推董教授的酒,问了个还算是专业的问题,“现在能造假,那之前的瓷器怎么断代呢,每次回去我大姨都要给我拿几个东西看,我也看不明白啊!”
董教授回了神,他收藏瓷片的爱好是出了名的,真假断代这种事儿自然有心得。
“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明白,上手一次,自然什么都懂。”
“等下半夜温度上去,老三的师伯醒了看着,我们就去鬼市,带你开开眼。”
恰好有风吹来,火焰像是浪一样拍在了窑壁上,交谈中的两人抬头看去,刘聪不知何时离了案子,正抱着几根松木向窑中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