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外,夕阳缓缓斜下。
昏黄而瑰丽。
古籍的最后一页被轻轻翻过,文字戛然而止。
慢慢的,泛黄的纸张像是烟雾般缥缈起来,散出点点飞灰。
张以诚浑然未觉,直至手中古籍仿若流沙般簌簌散落,这才猛地一惊,如梦初醒。
他慌忙缩回手,眼睁睁的看着那细沙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分解,又幻化成无数细微的颗粒,于空中肆意飘散。
最终,这些颗粒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木屋中寂静依旧,如遭此世所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以诚低下头,呆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
荒无人烟的大山,空灵秀美的福地,年代悠久的木屋,还有李尚书的随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是否还有回去的可能,道引的失踪更是让他毫无头绪,无所适从。
连日来累积的负面情绪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心中翻腾,他迫切地急需一个明确的答案。
“张道玄,无量观。”声音平稳舒缓,悠悠的从他身后传来。
风声簌簌,屋外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道引?”听到熟悉的用语,张以诚触电般站起,猛地转头看去。
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峦透过门口,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影影绰绰。
那里立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手持拂尘,好似一直默默等候在那里。
难道是自己刚才翻阅古籍,太过投入,以至于竟未察觉?
他心中暗自思忖。
“小友,贫道有礼了。”
那人影唱喏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子,步伐沉稳有力。
张以诚不由的后退半步,暗自提高了警惕。
随着人影逐渐靠近,小屋中最后一缕夕阳余晖洒落在其身上。
来人鹤发童颜,长须飘飘,轻挽着拂尘置于手肘处,宽松的道袍上绣有几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眼睛灵动有神,姿态优雅。
这是一个神色慈和的老道士,此时正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宛如久别重逢的老友。
“抱歉…你是…谁?你认识我?”张以诚迟疑着问道。
眼前的老者明显不是道引,却面容亲切,隐隐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小友可唤吾……”
老道刚要回答,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唤吾道允,小友与吾,可言初次相见,亦是可说已共处多日,只源贫道此身借道引之躯,现为一体。”
‘道允……道允。’
张以诚心头默念两声,脑中思绪潮涌,顿时联想到了那本刚刚消散的李允文随记。
那册子刚消失不见,人就出现了,名字中还带着允字,哪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莫非这个老道士就是书里的李尚书,附身在道引这个虚影身上?
他抬头看向道允,只觉得对方形象上,似乎更贴合书里头的葛洪,不由脱口而出道:“你就是葛洪吧?”
道引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道:“贫道是谁并不重要,小友且坐而谈。”
说罢,他走到桌前,将手中拂尘轻轻置于桌上,而后一抖道袍,双手轻轻抚平褶皱,这才迎面缓缓坐下。
见老道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张以诚只好按捺住心中疑惑。
他依言坐下,却见老道目光慈和,眼神深邃,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不由的心中发毛。
避开对方眼神,他颇为不自在的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么?”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里像个野人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原先的道引也无法解答他的疑惑。
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够正常沟通交流的对象,张以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焦躁,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自然是可以。”老道面带笑意,微微颔首回答。
“道引不是我的金手指?”
“金手指是何意?”
“…你们是怎么把我从家里突然弄到这里来的?”
“此事非贫道所为。”
“那…我是怎么过来的?”
“贫道不知。”
“我按照要求来到这里,并且无意间翻阅了那本册子,所以你就出现了?”
“正是如此,皆赖小友之功。”
和自己想的一样…
张以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次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此处乃是三清山,三清福地。”老道很肯定的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张以诚心下一松,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挪开了些:“这么说来,我还在国内?”
只要不是真的穿越了就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现代社会都混的那么落魄,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他不敢再想下去。
可正当他暗自庆幸时,却看到老道轻轻摇了摇头。
“贫道无意令小友困扰,但此界已是外界,非小友之源。”
“非我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