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随后和连瑾一道去了京城有名的茶坊—轻岸坊。小小的茶馆看似不起眼，实则是各方势力交易，探听情报之地。

清泽事先便派阿福去把盖有龙印的信笺转递给岑明正，按照时辰算，人过会儿应该就到了。

外面雨势正盛，清泽担忧他在来路遭遇不测，欲潜马车亲自去接，正想出门，仰首便瞧见了一身白衣的岑明正。

还没等岑明正合上伞，严清泽热情地迎了上去：“在下严镜贤，草字清泽，幸会幸会！”

岑明正和煦一笑：“在下岑凛，草字明正，就问清泽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幸会幸会！”

严清泽悄悄将明正细看一番，心下暗叹天下怕是再难找出这样一等一的眉眼了。

面如冠玉，沈腰潘鬓，眉目如画，整张面孔温柔又刚毅，秀美而不失英气。

这般人物，难怪宁愉会喜欢。有个声音在心底作祟。

他微微摇头来使自己清醒些，连忙带明正去里间。

不知绕了多少条回廊，他们才到了此次会面的地点。

窗外因下着倾盆大雨故而有些寒气，二人身上还搭着昵子的披风。

可是一进屋，水汽氤氲，茶香弥漫，倒熏得人暖融融的。褪下披风，两颗紧着的心不觉也松了下来。

严瑾今日颇为随意，内里素衣，外面只披了件月白色的薄风衣，头发用了银色发带束着，全然不似一个少年帝王的扮相，可他煮茶时的仪态已经显示出他异于常人的气质。

清泽看向明正，主动开口道：“明正兄，这位便是那位寻你之人，同时也是——当今圣上。”

岑明正心下一惊，面色依旧，只将跪拜却被拦下：“草民参见——”

严瑾柔声道：“明正兄勿要多礼，此番是朕贸然请您前来，还要请您恕罪才是。”

岑明正暗自思索之时，严瑾蓦地朝他深深作揖。明正大骇，慌忙要扶起严瑾，却被清泽挡了回去。

明正不解，无奈下只好跪地不起：“陛下这又是何苦。”

严瑾把明正扶起，声泪俱下：“明正兄不必多礼，朕一个有名无权的皇帝，如何担得起这君臣之礼！朕今日请您来是想请您出山，可朕久闻您不愿踏入这是非之地，一心只想安然度完一生。可如今典朝早已不是先帝在时的典朝。内有奸人专权，外有贼寇进犯，朕实在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别无他法，只能请先生助我……”

明正心底冷笑几声，面上作惶恐状：“岑某不过一凡夫俗子，陛下如此倚重，真是折煞我也。”

严瑾抹去眼泪，和蔼道：“岑先生素有贤名，凡夫俗子怎能和您相提并论？朕听闻令堂染有风寒，令兄已有家室，不便照料，正好朕的御医在治疗风寒这方面颇有心得，不若请来为令堂诊治一番，明正兄以为如何？”

明正面色一凛，语气和暖依然：“在下先替家母谢过陛下，不过入朝致仕一事……”

严瑾出言打断，泫然欲泣：“朕明白，您是卧龙先生，朕是定要学那刘备三顾茅庐的。”

明正一时无语，清泽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陛下为明君，明正兄若为良臣，想必一统大业指日可待！”

严瑾又道：“听闻，令兄在一家私学做教书先生，若明正兄觉得孤单，朕可以安排他入朝做一个闲职。”

“陛下，我……答应，”明正恭顺道，淡笑看他，“至于草民家事，陛下就不必过问了。”

严瑾整整衣襟，眸中似有得色：“方才朕接连失态，叫二位见笑了。朕明白此举有极大风险，二位愿意倾囊相助朕已是感激不尽。若朕败，还请二位及时脱险，不必救朕。”

清泽，明正对视一眼，只应允道：“在下记住了。”

二人心若明镜，知晓严瑾所言不可当真。既己入局，谁又能全身而退？

严瑾先行离去后，二人面面相觑。

到最后，还是明正先开了口：“清泽兄，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明正兄，是我对不住你，或许，我不该把你卷进来。”

明正凄然望窗外，子规栖于一枝，不知疲倦的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