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颇楞了一下,感悟到了她的愤怒。但是,新欢旧爱,这是太子的生活。他悻悻地劝慰她道:“你很意外么?其实这就是太子的真实生活,你在东宫的时候早见识过了。”
翟蝉没有再吱声,沉默了一会,喃喃地道:“太子被这个妖女迷住了,在她面前就像个孩子。也算是天意吧,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她来自红尘,緈王后能接受她么?我担心,别是前脚进宫,后脚就会被被打个半死……”翟嬋喝了杯中的酒,很是落寞、沮丧。
石颇任她发泄,没有吱声。
施姼还在唱歌,翟嬋盯着她看了一会。少顷,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关上了门,重新跪坐在蒲团,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忍不住悲上心来,抹了一把泪,道:“我娘死了……”
石颇点点头,肃穆地道:“我知道,是昨晚跟踪我的人干的。我还以为我把他们甩了呐,没有想到他们从打更人得到你的地址。
我昨晚派人把南门内大街那一带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他们。想不到他们会在今天早上对你们下手。我得报以后就让北屈城郡守去你家了。
禁卫军报告说,一个伤了眼睛的禁卫军骑马出城去了,不知道衙役们追捕到他没有?我已经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太子。别看太子现在歌舞升平,其实心里很慌张,是装作平静的样子做给间谍黑鸩看的。这次他来北屈的目的,就是挖出黑鸩,没有想到反被黑鸩算计了一把,害死了你娘。他很悲哀。
他原本今晚要去见你的。出了这样的事后,出于对你们母子安全的考虑,我建议他取消了,明天一早就回大梁。
原本我想一会儿就去你家传达太子话的,你既然已经来了,我就告诉你吧。他说让你按他在丝帛里写的意思,马上就离开北屈城。”
翟嬋理解地点点头,心怀感激地道:“这次遇袭,也亏屠贤及时出手相救,无忌才有惊无险。这是他第二次救无忌的命,却把自己的命丢了。”
石颇很懵逼:“这个屠贤是什么人?得到郡守的报告,太子和我对这个人的死很疑惑。”
“他是我雇的镖局镖师之一,让他们护卫我们去中山国都城。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在河水风大浪急时在船筏上救了我一命的那个人。但是,由于实在过不了大河,我们去不成中山国了,就不再雇他们了保护了。后来,我们从大梁回北屈的路上,无忌遇到了惊马,生死关头,偶然路过的屠贤猛然出手,不顾自己的安危制服了惊马,无忌才安然无恙。后来他还收无忌为徒,要传授他‘撒豆成兵’的武功呐……”翟嬋擦拭着泪水悲戚戚地解释了一番。
石颇明白了,却非常疑惑:“那他这次,怎么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你不是已经不在雇他保护你们了么?”
“他制服惊马救了无忌时,我认出了他,知道他家在北屈城,就骗他说我们是巫教徒,家里着火被烧了,只能在外到处流浪。”翟嬋凄凄地道:“他听了非常同情我们,邀请我们来北屈城安家。他和他师傅的家都在北屈城,愿意帮助我们找院子。所以,我们才得以在北屈城顺利地隐居下来。”
石颇很是感慨:“原来是个侠客啊!难怪热心肠。”
“是啊。可惜好人不长命。”翟嬋附和着道,随即把闷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间谍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知道无忌的名字?”
“这个间谍潜伏在大梁王宫里,代号叫黑鸩。太子这次来北屈,一方面是想来探望你们母子;另一个原因就是想远离大梁王宫,不让黑鸩从他身边获取情报。你不知道,现在齐、魏、韩联军正在进攻秦国,秦国宫廷急需情报支持,黑鸩肯定会逼太子回大梁,从而露出破绽。
太子原来以为黑鸩会来信劝太子回王宫,却没有料到这家伙却派来了杀手,还了太子一个一石二鸟:既杀了你们母子,又能把太子逼回王宫,手段真毒噢。
如此判断,他对你和无忌是知情知底的。”石颇看着翟嬋很忐忑。显然,他感觉事态很严重,太子判断是黑鸩采取了应对行动,他很赞同。
“秦国间谍?他们怎么就知道了无忌的名字”翟嬋不解,间谍如此神通广大么?
石颇摇头,道:“但是,他们至少知道你是太子的女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这帮人是从北屈城外面来的,受伤人肯定逃回去报信了。你要趁他们再次追踪到你之前离开北屈城,来一个泥牛入海。所以,嬋妹妹,事不宜迟哦……我看,趁你娘落葬,别人以为你会祭祀几天的机会,马上离开北屈城。”
“太子让我们去哪儿啊?”翟嬋瞅着石颇问道:“他怎么说?”
石颇摇摇头,道:“我告诉过你了,他在草州城德道観给你留了一封信。至于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没有对我说起过,我也不便问。这你懂的。”
“还要我回一次义渠么?”翟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忽地一个激灵,她毒毒的目光地盯住了石颇:“不会又是你和太子设的局吧?”
石颇摇头,看着她道:“太子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我已经向你交过底,这样的设局对我们俩没有任何好处。你说,会是我们俩吗?别多疑了。”
“那些人应该是跟踪你找到我家的,而且知道无忌。真不明白,间谍怎么会知道无忌名字?知道无忌名字的人没有几个。所以,我不认为是间谍派来的人,而是另有其人……”翟嬋瞅着石颇摇头道:“这就说明,他们一直潜伏、或者跟随着你们,而且知道跟踪你就能找到我的下落,上次是夏季牧场,这次也是这样。”
“太子判断是黑鸩的人跟踪了我。当然,也有可能是緈濑指使的。你不是说过了么?赤山君府的人一直在追杀你们?他找不到你,所以就跟踪上了太子和我……”石颇点头,咬牙切齿,非常愤怒。
“可是这次袭击肯定不是赤山君府的人!”翟嬋摇摇头,瞅着石颇分析道:“这些人知道你深受太子信赖,清楚太子与我之间的联系是通过你进行的。由此判断,指使他们的人很了解宫廷内部情况。上次郁郅夏季牧场被袭是赤山君派出的人跟踪了你。但是,这次就不一定了。知道无忌这个名字的人只有郎逍。而你又说郎逍被太子撵到安邑去了,他没有条件掌握你的行踪。而且,我家妹子说,这些禁卫军说话口音不是赤山君府的人。可以肯定他们不是赤山君府的人。”
石颇疑惑地看着她:“你家妹子?她是谁?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妹子原来是赤山君府里的一个丫头,她原本奉赤山君之命潜伏在仙池城要取了无忌的性命。后来因为心善,反而救了我们一家的命,我就认下她做了妹妹的。”翟嬋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白莹和旻蕸的事情,随后醒悟道:“或许,是旻蕸将无忌的名字报告给了緈濑?但是,口音已经排除了他们是赤山君府的人。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派来的。剩下的只能是单颖了。可是,单颖不知道无忌名字的……”
石颇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赤山君知道了无忌名字,单颖能不知道么?你不是说,他们有联系么?”
“是哦!”翟嬋如梦方醒,非常愤怒:“单颖,我饶不了他!”
“早晚杀了他。”石颇也愤怒地附和道:“但是,你也别太激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懂。”解开凶手面目,她心里有底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她起身穿起巫教袍子,戴好头盖:“行,我知道了。我走了。”
起身,把门拉开一条缝,悠扬的乐曲还在大堂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