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慢,似乎怕每一步都会惊扰无忌哭声似的,走一步看一下,一步一顿地向她们走来。脚下枝枝丫丫枯树掩没在杂草丛中,不时有枯枝被踩断,发出清脆“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只是,翟嬋依然酣睡得像头死猪,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咔嚓”、“咔嚓”,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踩在树枝朝她们逼进了。无忌是又饿又冷,一边哭一边使劲地在翟嬋怀里拱着找奶吃。
翟嬋总算感觉到了无忌的折腾。但是,迷糊的她以为他只是饿了,只是扯开胸襟给他喂奶。
无忌总算嘬起了奶,哭声立刻停息了。
但是,石颇还在往前搜索,“咔嚓”、“咔嚓”脚踩断树枝的声音又响了两下。
翟嬋却瞌睡得又垂下了头,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石颇由于没了哭声引导,失去了方向,却还是在四周小心翼翼地寻找,手中的长剑明晃晃的、闪着寒光。
眼看发现翟嬋无望,他放弃了,回转身朝林外走,却一脚裁断了一根枯枝,“咔”的一声响,让翟嬋一下子觉醒了,惊愕地发现石颇竟然就在眼前不远处。她恐惧极了,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捂住无忌的嘴,捂得紧紧的,防止他出声。
无忌没有想到翟嬋会捂住自己的嘴,忽然间就没法呼吸了,整个人被气憋着,恍惚就要爆炸了,尽管他拼死挣扎,四肢乱舞却抗不过翟蝉的手。
树林子很大,树林悄然无声,石颇往树林外踩着枯枝走了一会,又回头不甘心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确实没法发现翟嬋后,这才悻悻地出了树林子。
看着石颇慢吞吞而又不甘心地退出树林,翟嬋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石颇终于出了树林,重新骑上了马,瞅了一眼翟拓,不甘地道:“估计翟嬋……应该躲在这一片林子里。”
“可是,这片的林子很大,要搜的话,没有万把人恐怕不行。”翟拓也勒住马朝林子里看了一眼,讪讪地道:“不好办啊。”
“翟拓,这附近的地方……十里八里的,有你家有亲戚或者什么人吗?”石颇催马前行,走了几步,又勒住了缰绳,看着林子思索着问道。
翟拓思索了一下,摇头道:“印象中没有,最近的也要在草州城,离这儿二百里路,我姥姥家。”
石颇立刻有了判断:“这么说,翟蝉应该逃去了草州城?”
“应该是。”翟拓附和他道。
“草州城……那儿还是属于郁郅郡管辖……”石颇思索了一阵,悄声吩咐他道:“嗯……这样,今天我们先回郁郅城,明天你赶去草州城,找草州城县衙的县令啸风,他是我的把兄弟,你让他协助查找翟嬋。我在郁郅城等你消息。注意了,你只要细心地留意翟嬋的下落就行,不要轻率行动。有什么事等我禀告太子以后再决定走下一步。明天卫队和你的家丁就撤回郁郅城,你要安排好他们。如果义渠局势依然平静,就安排卫队悄悄回大梁。”
“诺。”翟拓应道。
“你这次要用心地办差,做好了,我在太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保你官复原职。”石颇笑吟吟地道。
“我会用心办的。谢谢颇哥!”翟拓感激涕零地作揖道。
石颇瞥了一眼翟拓背后的俩兄弟,径直催马上路,翟拓他们紧跟着催马赶了上去。
随着“得勒得勒……”的马蹄声远去,林间寂静了下来。
感觉他们走远了,翟嬋抱着无忌站起身来。这下把毕氏也给惊醒了,也起身随翟嬋从浓密的树荫中走了出来,从树林中来到树林外的山道上。
很快,毕氏便嗅到一股血腥味,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山道洁白的雪上有一滩血迹,应该是被杀的刺青书生的血。她指着冲雪对翟蝉道:“这应该是书生的血吧?”
翟嬋低头看了一眼,顿时,一股血腥味直冲他的脑门。立刻,她忍不住呕吐了起来。这个天煞的石颇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今天是要将自己一家赶尽杀绝啊。
止住了吐,翟嬋楞楞地望着石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无忌再没能发出声响——当时翟嬋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石颇身上,眼睛死死地地紧盯着石颇,他被捂得透不过气来,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已经被翟嬋捂得没有了气息。
“这个天煞的畜生,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啊!”毕氏毕氏满脸的惊恐地坐在地一个倒卧的树干上,心有余悸地对翟嬋道:“唉,家是不能回啦!”
“哎呀,娘,无忌这是怎么啦?”松了一口气的翟嬋低头看了一眼无忌,见他无声无息地躺着,脸色青白,双目紧闭,这才察觉无忌出了状况,失声惊叫了起来。
“啊,是不是被你捂死啦?”毕氏大吃一惊,起身扑上去接过无忌,手指搭住他的颈脉。
“无忌,你醒醒啊!”翟嬋瞬间嚎啕哭喊起来:“是娘不小心!是娘害了你啊!”
“没事,他是昏死了过去。”毕氏松了一口气,轻轻拍起无忌的背。
翟嬋害怕极了,依然狂哭不止。
“嚎什么啊?”毕氏也是心急火燎,她郁闷地拧起眉,烦躁地冲翟嬋吼了一嗓子,手却不敢停下来继续拍着无忌的背。
总算,无忌喘过气来,憋的难受,加上恐惧,他“哇哇”地啼哭开了。这一哭气也喊顺了,活了过来。
翟嬋已经无忌的状况吓到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毕氏松了一口气,一脸后怕地道:“好了,有惊无险。”
她把无忌交给了翟嬋,自己也一屁股地瘫坐在地上。
翟嬋抹了一把泪水,一边抽泣一边抖着无忌哄他安静。
这让她意识道无忌的弱小,小到经不起任何的折腾。虽然自己给他刺了青赤蝉,告诉他沉默是金。但是,无忌现在太小了,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个。即使身在危机时刻,他哭起来也是丝毫没有忌惮一说的。自己必须避免与外人接触,尽快脱离危险区域。这样,才能保证无忌的安全,他才能活下来。
忽然,她想起了今天给无忌刺的青蝉纹身,除了将来警醒无忌要无时不刻地警惕周边时局变化带来的危险,该沉默时候必须坚决沉默。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警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