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水雾朦胧,殊玉恍惚中睁眼,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胸口,却未感到疼痛。
自己不是被那养大的白眼狼一剑穿心,落入了北渊吗?怎么会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
她挣动一下,发觉身边的水温适中,隐隐还有灵力波动,心中一惊,十成十地清醒过来。
她正坐在自己的凌霄峰灵泉中,并非处于神鬼共惧的北渊,远处传来几声清脆鸟鸣,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祥和。
殊玉怔然,许久才伸出一只手,去找手上的剑伤。
一如所料,瓷白的手上光洁无伤,证明了她已重生的事实。
修真界野史中有类似重生的记载,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殊玉脑中的恩怨情仇如同走马灯一般掠过,经年的委屈与愤懑终于像是尘埃落地,葬在了记忆里。
唯有此刻的自己,重新呼吸,重新鲜活。
殊玉先是低低地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却并未有任何愉悦的意味,反而带着歇斯底里的不甘与怨恨。
“没有让我永远消失,那我便不会浪费这重来的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们洋洋得意,我要你们偿还我的苦痛,我要让你们痛苦千万倍!”
殊玉越想越恨,一掌拍向池壁,“咔嚓”一声,石壁应声而裂,灵泉震颤,水面不断晃动起来。
殊玉划破手指,按在额前立誓:“若做不到,犹如此壁!”
这是血誓,若是誓言不成真,立誓之人便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殊玉神情决然,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仙尊?”侍女闻声而来,见殊玉立于灵池中央,身上的衣裙全部湿透,心里一跳,望着碎裂的池壁不知说什么是好,却见殊玉转过身来,轻轻撩开贴在脸侧的湿发,温和道:“现是仙历多少年?”
云波身为凌霄峰仙侍之首,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笑答:“尊上,现是仙历二千四百六十年。”
很好,真是天赐良机。殊玉赤脚从灵泉走出,身上衣裙无风自干,湿发在片刻间恢复为平常一丝不苟的样子,她眉目淡然,一身白裳衬得她容颜如画,像是寒潭仙莲,清新脱俗。
自己还没收徒,师叔和青崖也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她可以在幕后重新洗牌,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万劫不复。
“好久不见。”殊玉看着云波,神情里仿佛藏着隔世的沧桑岁月,目光深邃,让云波有一瞬间感觉到面对之人的捉摸不定。
明明方才就见过,不知道仙尊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波压下心里的情绪,不安道:“请仙尊明示。”
可是殊玉忽然温和一笑,径直走过她身边,语气轻松道:“藏书阁许久没开了吧,打开看看。”
云波迟疑地应了一声,立刻小跑着跟上了殊玉。
凌霄峰藏书阁里的书,可以说浩如烟海。殊玉前世一心修炼自己的道,从未注意过其它方面的经卷,她站在书阁之中放出神识,瞬息之间便对所有的典籍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还真是前路漫长。”殊玉心道。
夜深人静,殊玉还在藏书阁里查阅典籍,她要尽快提升修为,虽然自己的修为即将到达封顶的地步,可是殊玉清楚,就算这一世步步小心,若不更进一步,令修为无敌的话,前世的一切恐怕将要重演,自己也会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师叔与青崖死去。
仇恨涌上心头,桑翊的话似乎还在耳边:“殊玉,你冷心冷肺,没有人会喜欢接近你,没有人会敬你、爱你。”
桑翊,便是自己前世收下的“好”徒弟。他用一剑贯穿自己躯体的时候,可谓毫不留情,还满口正义。也就是因为这位好徒弟,害死了师叔,也害死了青崖。
深吸一口气,殊玉睁开眼。如今,收徒大典还未到来,她依旧是没有被挂上污名的殊玉仙尊,青崖还未出生,师叔也还安然无恙,一切无法挽回的事情还未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日,殊玉循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一个小村外的山崖之上。
她看着山下的两道人影,默然不语。
桑翊背着柴火,后面跟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
“挽铃,你若是走不动了,我们在前面大树那里歇会。”少年桑翊十岁,已经开始抽条似的生长,个子高出同龄人许多,村里大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调皮乱跑,可是他相当懂事,自主给家里分担了一些累活。
也正是如此,许挽铃觉得自己这位邻家哥哥与众不同,整日跟着桑翊,主动帮桑翊家人为干活的桑翊送水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