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蒋玲没受别的外伤,身体底子也不错,流产后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天,医生告知可以出院了。
邢战看时间差不多,开着他的二手破车前往医院。
车还没开进医院,就看见医院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些人不知道聚集在门口干什么,更多的围观路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邢战龟速行了十来米,朝里一看,十来个披麻戴孝的人堵在医院门口,哭号的哭号,烧纸钱的烧纸钱,还有人举着白底红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无德医生,害人性命”。
风一吹,烧出来的锡箔灰散得到处都是,几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一肤色黝黑,穿青色短t的中年男人在他们中间,目光阴冷。
邢战摇了摇头,继续缓慢开动车辆,好不容易才开进医院。
停好车,邢战匆匆赶到病房,蒋玲已换好衣服和另一个陪护的妹在收拾东西。
“战哥”蒋玲怯生生地打招呼,闹了这么一出,她对邢战十分愧疚。
邢战嗯了一声“感觉还好吗”
“没什么了。”蒋玲摸着肚子轻声道。
邢战无意中朝窗外一瞥,从病房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医院大门,那堆人还堵在门口,别的病患几乎无法进出。
正巧护士走进病房给病人量体温,邢战问道“护士姐,那些人干嘛呢”
护士瞄了一眼,面露愤色“医闹呗,还能干嘛”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家老太太走了。老太太住院大半年没见家里人来过,现在人走了就突然蹦出来了据还欠着一笔医药费呢请了律师我们医院流程有问题,不就是想讹钱吗那边科室里的医生护士辛辛苦苦照顾了那么久,还被人这么污蔑你气不气人”
邢战扯了下嘴角,对蒋玲他们道“没其他事了吧,我先去结账,东西收拾好了别落下了。”
出了病房,邢战没有立刻去付钱。他特意事先打听了吕卫的病房,顺路去转了一圈。
病床上的吕卫脸色蜡黄,皮肤干裂,憔悴万分,最最可怜的是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邢战走到床边叫了一声“吕哥”
吕卫就像一具沉睡的干尸,若不是还有呼吸,几乎以为他死了。
邢战也不耽搁,托起他的后颈稍稍抬起,挑开他的后领一看。
干瘪的后背并没有鬼面。
果然不一样吗
邢战放下吕卫,正要离开,就看见吕卫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瞪着他。
那双眼睛太黑了,以至于不像一个正常人,邢战心跳漏了一拍,退后一步,又喊了一声“吕哥,醒了”
吕卫一声不吭直勾勾盯着他,邢战正要再点别的什么时,他又闭上了眼睛,心跳依然平缓,呼吸依然微弱,依然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从未睁开过。
邢战平静了下心跳,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
他拿着单子去付钱,来到收费排了好半天队,好不容易把钱付了正往回走,听见不远处一阵喧哗。
六七个人蛮横地冲进大厅,为首的正是那青色短t的中年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怒目圆睁,一路走一路吆喝“是哪个医生把人揪出来”
预检台的护士被他们推倒在地,边上的病患家属吓得纷纷退让,一孩哇哇大哭钻进母亲怀里。
“你们不能随便进去的”几个保安人员追在后面,可他们根拦不住。
跑在最前面的保安拉住一个人的衣服,那人抬手就是一拳,当即将人打得头破血流,保安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带倒一棵装饰的棕榈树,树砸下来又引起一片惊呼。
一时间医院大厅里乱成一团,有叫嚷的,有哭喊的,有生怕被波及吓得往角落里躲的,有坐着轮椅惊恐地往边上划的。
那几个冲进来的人叫嚣着“你们把张芦毅交出来他害死人了还做缩头乌龟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想好过”
几个年轻护士敢怒不敢言,围观的路人更是避如蛇蝎。
邢战急着回病房要上电梯,这些流氓样的人他当然是不怕的,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
但刚巧其中一人退了一步,撞在了邢战身上。
那人高声叫骂“你眼睛瞎了他妈撞我”
对于这种恶人先告状的,邢战向来不肯吃亏,胸一挺下巴一歪,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吼“骂谁你他妈骂谁谁眼瞎”
那气势,那狠劲,那字字带刀的侵略性,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那人欺软怕硬,被邢战一句话吼懵了,畏缩地后退。
邢战边走边瞪着他,一直到上了电梯。
争执和吵闹从未停歇。
有人喊“警察来了”
也有人喊“警察算什么东西草菅人命他们医死人了赔钱来”
邢战加快脚步,声音越来越远。
蒋玲住的时间不长,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离开医院。
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蒋玲因为身体虚再加亏欠良多所以不知道什么好,邢战则是另有心事。
在看过吕卫的后背后,邢战不禁猜测蒋玲身上是否有鬼面,可他又不可能直接去看,问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