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算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卓阅想，就雷蒙德这咋咋呼呼的个性，他要是真能用召唤术，可能会惹出更多麻烦，早就把克米特急死了。

另一方面，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要是自己在十岁时差点就被奶奶为了保护结界做成大怪物，自己可能还真没法像雷蒙德这样活泼乐观。

“我明白了。”卓阅顿了顿，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也有点想说的……本来不是很想告诉别人，但是，和你说的事情对上了。”

“我一定保密！”雷蒙德乖巧地说，“对上什么了？”

“你没有梦到我。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她叫雯笛·普顿，是一名记者。”

“…………”雷蒙德沉默了漫长的五秒钟（但眉毛一直在跳舞），嘴里终于冒出一连串惊叫：

“咦？咦咦咦？？啊？？”

卓阅忍俊不禁：“你当初冲进我房间时没看到遗像吗？”

“我以为那是你的照片呢！”

“谁会在自己房间里挂自己的黑白大头照，前面还点个长明灯啊！”

算了算了，雷蒙德没常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卓阅对自己说。然后她又看向雷蒙德：

“那现在我明白了，你非去不可。你应该也明白了，我非去不可。”

“我还没有完全明白，给我讲讲你妈妈为什么在那里吧！”

“之后再讲。我们得先把克米特弄醒，聊一会儿我的计划，再让他继续睡。然后我还要去找马隆船长。”

总之，现在卓阅知道了，所谓“海军搞出海怪阻碍调查队”是个误会。

但也不能说海军没有这种动机。

他们只要有机会，肯定会用别的办法阻碍调查队出海。

现在倒是要感谢这个误会，让库塔库娜等人相信了她的话。

不如继续利用这个误会，以及她刚知道的克米特的本领……

想这些时，不知怎么的，她脑中出现了小时候在院子里疯玩时的场景，黄昏时分，妈妈如果在家，会从书房窗口探出脑袋喊她吃晚饭。

她总要拖延一会儿，直到女仆或保姆来抱她。也有时是妈妈自己来，妈妈会摸着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

“你可真疯啊！”

嗯，我现在也感觉我挺疯的，而且接下来要做的事还会更疯呢。

之后卓阅先把克米特弄醒，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克米特听她讲了几句，然后又补充了几点，讲完倒头又睡。

怎么说睡就睡啊？你刚才跟我讲的那些不会是梦话吧？

卓阅一时无语，转头问雷蒙德：“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克米特好像特别嗜睡？”

“他平时还行，用完召唤术太累了就这样，有时会随地睡着。”雷蒙德说得很轻松，卓阅却是默默在心里叹气：

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总之你明天记得提醒他，我先走了。”卓阅一边说一边压低身体挪到灯室的窗边，观察导航灯旋转的规律，准备找机会出去。

“别急啊船长！”雷蒙德忙喊道，“我送你——”

“你管好他，再收拾好你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卓阅说着就拿着活扫帚出了灯室，飞过繁忙的港区与逐渐安静的街道，飞着飞着，刚才的热血渐渐冷静，她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母亲到底为什么而死？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多年，有过很多种猜测。

在雷蒙德告诉她那些往事时，她心中出现了一个最具可能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