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已经催动坐骑,任雪蹄在夜色下飞踏,闻言朗声大笑道:“本司空何曾说过自己叫吕布?”
叶安澜将二人之前的一番对话细细回想,果然自己并未唤过他“吕布”,他更未曾声明过自己是何人。
原以为的心照不宣,竟然出了这么个大乌龙。
她一时哑口无言,最终道:“我传的信箴进去,分明点名道姓了要给吕布的。”
“本司空却不知这些,只知桌上贸然出现了一封邀约书信,恰巧深夜无聊,便赴了约,不想果然未叫人失望,得了个大大的惊喜。”
叶安澜于是又想起自己未免这信箴落在旁人手上,并未附上姓名,便气哼了一声,道:“中途分明有许多机会可以解释的,不,确切说,你一开始见到我怎么不问清楚?”
董卓又笑了,反问:“本司空也想问明情由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一见面便扯着我去私奔。全然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叶安澜自知辩不过他,便道:“你快放我下来。”
“下马之后呢,你预备如何?”
“自然是回城找吕布。”
“然后带他私奔,去到个穷乡僻壤之处隐居?”
叶安澜想也不想回了句:“对啊。”
董卓默了默道:“丫头,你可知道,奉先乃是本司空的得力副将?”
她点头,道:“吕布虽然勇猛,但是董大人手下难道就缺少勇武的将军?”
“本司空麾下,猛将虽多,多一个奉先,于我乃是如虎添翼,少一个吕奉先便是失了条臂膀。”
叶安澜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心道,若吕布果真如此重要,你因何非要抢夺他心爱的女子?这岂非是让忠将寒心吗?
口上却道:“我是小女子,管不了天下苍生,也没有大志,所想,不过是与所爱之人,过上平凡安宁的生活。”
身后之人沉默一瞬,忽然大笑起来,道:“真是个傻丫头!生逢乱世,这哪里还有安宁之所?你可曾想过,奉先手握兵器之时,叫人人畏惧,若是有一日他主动放下兵器,该有多少人赶着取他首级,你口中所说的平凡安宁,怕是不能长久。况且你何曾见过奉先上阵杀敌时的勇武之态,自然不知道,有一种人天生便该属于疆场。”
她并非不知,董卓这一番话说得颇有道理,若是貂蝉,很可能便放弃了心中打算算,偏偏她时刻所想不过是早日完成任务,对他的话自然充耳不闻,言道:“便如你说,吕布战场勇猛,堪称战胜,我这么急着拖他离开,恰恰是为此。殊不知这世上有句话叫,自古红颜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马革裹尸有什么好,比不得村口种两块田。”
“红颜与名将?”董卓沉吟一瞬,就笑说:“丫头,你在自夸吗?”
叶安澜连连摆手,道:“我可担不得红颜之名。”
他不解,问:“为何?”
“岂不知红颜后面常常缀着两个千古奇冤的大字,祸水,凭我这小胳膊小腿,是祸害不了任何人。”
话音刚落,腰间一紧,整个人忽然别一股力带着向上抛,再次坐稳时,她已经被掉了个个,与董卓坐了个脸对脸。
董卓握住她的下巴,接着月色细细打量起来,最终下结论道:“常闻有人美而不自知,丫头,你便是了。”
重逢以来,初次同这个历史上闻名的大bss如此近距离接触,心脏难免蹦跶得欢实了点。只见面前这张脸,端的是五官深邃,线条硬朗,绝难叫人联想到后世影视作品中肥肠满脑的董太师。
不过,她这是被历史上以残暴好色的董太师夸赞了?
叶安澜想及这位仁兄淫乱后宫的传闻,心中灵光一动,眨了眨眼睛,张口结舌道:“你你你莫非觊觎我的美色,去长安是假,将我带到荒郊野地,如此这般才是真?”
说不定,为了消灭证据,董太师便来个先奸后杀。
叶安澜想及此,打了个哆嗦,想也不想,纵身跳马,立即摔了个口啃屎姿态。
吐出口中的泥块,她飞快往来时的方向跑。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遇到土匪了?
不会这么巧吧!
叶安澜看一眼仍旧浓重的夜色,并不理会,闷头快跑。不出两步,肩头便被架上一柄大刀,在夜色下闪烁着冷光。
“想不到这么大半夜,竟然候到了一只肥羊。”
“哥哥,似乎是个女的。”
“真的?”肩头的刀动了动,叶安澜吓得一哆嗦,唯恐对方一个不注意,便将自己细嫩的脖子割了下来。
“刺啦”一声,面前火光一闪,瞬即熄灭。
只听身后人急促地催催问:“怎么样?”
“仙女啊!”
叶安澜发誓,自己听到了口水滴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