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本文代抿抿纤薄的嘴唇,嫣然一笑,“他还说下次再来时,你就不要出去了,他可以多付三万円,那可是三倍的价格呢。”
雪穗睁圆眼睛,粉色渐失而显得发白的唇瓣讷讷开合。
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嗯嗯,就这样。”西本文代点点头,“你这个年纪,又不会真的怎样。就像这样,对,像现在这样,轻轻张开就可以了。”说完格格笑得发颤。
雪穗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哭不出来,只软软瘫坐在地上。
整间屋子,都弥散着大酱汤的腥臭。
四月晚间的天气很凉爽,没有虫鸣鸟叫,连犬吠都似压着嗓子
入夜后的穷人街区,一整个静悄悄。
作为中日邦交正常化的政治献礼,以及日本电视台20周年的台庆节目,日版…《水浒传》,正在热映中。
今天应该播放第四集:九纹竜の激怒
西本文代喜欢看电视,但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电视,只是在先前打工的店铺经常摸鱼偷看。
上午搬进吉田公寓后,她看到墙角摆着台很小的老式黑白电视机,当时兴奋坏了,一整天都在想着晚上要看。
结果…只有满屏雪花。
如果她在陈最没走的时候问一嘴,就会知道这是公寓的标配,因为是老旧的电视,房东还贴心的为它匹配了锅盖天线。
可天线她也不会用。
气鼓鼓拍打几下后,西本文代拔掉了电源,没顾及女儿雪穗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屏幕。
雪穗在看雪花,雪花在动。
她沉浸在那些跳动的光点中,好像能从里面看出各种各样有趣的图案。
母亲把电视关掉后,她径直回了和室,钻进自己的小被窝。
头顶着书本,身子紧靠壁橱。
这样,她觉得安全。
“你不吃饭么?”母亲问。
雪穗在被子里晃晃头。
“不饿么?”
雪穗只是晃头。
她饿,原本饿坏了,但回来就被恶心得没了胃口。
母亲蹲在那里堂皇清洗的动作,她恶心;
自己脏掉的贴身衣物,她恶心。
把那些东西丢掉时,西本文代很不乐意,说洗洗就好了呀,又不影响什么。
‘真是爱干净呢。’
雪穗直到这句话不是感叹,而是嘲讽。
因为每天清洗内衣和袜子,耽误了母亲赚钱。
那是有次睡得早忘洗了,第二天又要赶去上学,回到家母亲笑逐颜开,说客人很喜欢她没洗的…
还为此多付了1000円。
当时,三年级的雪穗知道了一件事,原来女孩子的尊严有价格…
价值1000。
两年来,3000、5000、1万。
今天,到了3万円。
她不知道等有人给出5万、10万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被亲生母亲绑在屋子里,然后...
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
躲出去。
会么?
不敢想。
她害怕。
没有电视可看,西本文代拿出半瓶清酒,这是先前的客人剩下的。
就着一道大酱汤,她喝嗨了。
她本身是个话痨,没人陪她说话,她就‘滋儿’一口酒,自己嘟囔。
“明天妈妈就要去面店打工了,我没读过很多书,但让你念书了呀。”
“听说吉野夫人也死了男人,可人家继承了那么大笔遗产,哎呀,人和人的命呀,有定数的呢。”
“你长大了,也是家里的主人了,我们应该一起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说着朝和室里看,女儿依旧不理她,她又发笑。
“还是羞?其实呀,女人早晚都要那样的,你只没体验过罢了…”
西本文代依旧在自言自语。
酒意上头,坐姿变得奔放,裙摆褪到腰间,夜风直过森林。
桌上,浅绿色的汤锅边缘满是污渍。
显然是先前扑锅时,她正在卖力cos一个磨盘,只顾榨汁,灭别处的火。
雪穗在被子里将耳朵堵住,忍耐着胃酸胃痛和…恐惧,不知不觉睡着了。
月光从小窗外偷偷溜进来,把这处小小避风港,笼罩上一片没有温度的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