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章 豆豉商耍尽伎俩(1 / 2)大汉钱潮悠悠情首页

这一条街上多商贾,是长安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一般鸡鸣之后,街道上就开始有了行人,农民挑着新鲜的蔬果进城来贩卖,红果绿叶相得益彰,连露珠也是颗颗晶莹。可以说,是他们唤醒了城墙根下倒垂着千万条绿丝绦的杨柳,唤醒了大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唤醒了谁家阁楼上云鬓重叠懒梳妆的闺秀……长安的一天是从这里开始的,这里的一天是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开始的。

这日已快午时,方圆赊贷行内外一片繁荣的场景,无论是屋外的叫卖声,还是屋内打算盘的声音,或者是伙计们热情的招待声,都昭示着一日的繁华。

正踏进门来的,是远近闻名的豆豉商人魏立,无盐淡也在大厅里。

魏立跟无盐淡热情地寒暄了几句,算是开场白,然后从下人手里接过来钱袋,递给无盐淡:“这是上次在贵行赊贷的五百钱。多亏了子钱家慷慨解囊,让在下的豆豉能够顺利生产,现在销路已经打开了,正好赊期也要到了,我就琢磨着赶紧来把钱还上,也免得子钱家为难。”

“魏掌柜实在是太客气了,赊期期限还有好几天,你大可不必这样着急,还亲自过来一趟,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无盐淡笑着,命钱串子把钱收下。

“既然钱送到了,那在下也不打扰子钱家,就先告辞了。”魏立拱了拱手,转身就朝门外走。

没想到钱串子忽然跑上去,伸开双臂将魏立给拦住,口中“呀呀”地叫着,好像在说,不许魏立离开。

“钱串子,不得无礼!”无盐淡板起面孔教训,却见钱串子挥舞着手里的钱袋,口里依旧“呀呀”地叫着,但又没办法被人听懂,心头很是着急。

魏立脸上闪过一丝掩饰的不自然,急着要走。

无盐淡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钱串子把钱袋里面的铜钱掏出来,递给无盐淡看。不仔细看还不打紧,无盐淡拿着这一串铜钱,就瞧见这一整串钱边上明显都少了一圈,有的连钱肉都凹进去一大块!

“这……都是些不足值的轻钱!”无盐淡看了看钱,又看了看魏立。

魏立讪笑着拱了拱手:“哟,子钱家,真是对不住了,可能是我先前收钱的时候没注意,一心就急着把钱给您送过来了。您看,不如就高抬贵手,也免得我再来来回回跑一趟?”

无盐淡并没有受到魏立这番话的蛊惑,又从钱袋里掏出两串钱来,果不其然,这些钱不是被剪了边儿,就是缺了钱肉,明明显都不足量。

无盐淡心下已有了考量,但也没有动怒,只是将钱装回钱袋里,递还给魏立,说道:“魏掌柜,这钱恕我不能收。趁着欠条还没勾销,您还是把这些钱拿回去,换成足量的钱币再过来吧。”

魏立的表情变得有点儿难看,虽然表面上还是对无盐淡恭恭敬敬的,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已经变味儿了:“子钱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嫌我姓魏的给的钱不值钱了?我这也是做生意赚来的辛苦钱,要是你赊贷行都不收,是要把我们这些小商人往死里逼呀!”

无盐淡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魏掌柜言重了。我们赊贷行打开门做生意,对所有客人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不收你的钱,是因为这些钱都是不足量的次品,如果掺杂到赊贷行的生意里面,就会乱了市场秩序。再说,我们赊贷行能够在街坊邻里赢得一些口碑,全靠的是诚信,如果把魏掌柜这些缩了水的钱币收进来,以后还怎么对外赊贷?我们这不是砸了自己的牌子吗?所以,还请魏掌柜见谅了!”无盐淡说着,拱手一鞠躬,希望能够说服魏立。

魏立却不买这个面子,脸越发拉长了,不满地嚷嚷:“无盐淡大人何必这样迂腐?你也不四处打听打听,现在哪家赊贷行做生意,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市场上流通的都是缩了水的钱,不靠这些,我们拿什么维持生计?大势所趋,无盐淡大人如果想倒行逆施,可是要当心这后果恐怕你承担不起!”

“魏掌柜,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鄙人也只有奉陪到底了。赊贷行乃是我多年经营的心血,我绝不允许它有任何一丁点儿瑕疵!如果魏掌柜坚持要用缩水的钱币以次充好,那我也只有拿着这些钱币,去找京兆尹大人做主了!”无盐淡见好言相劝不成,搬出了朝廷命官来打压魏立的嚣张气焰,态度一时强硬起来。

“你,你不要不知好歹!”魏立面色大变,指着无盐淡目露凶光。

钱串子见形势不妙,冲上来挡在无盐淡前面,对着魏立指手画脚,口中“呀呀”地叫着,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

魏立正愁一腔怒火不知往哪里发泄,见钱串子出来挡枪,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钱串子的衣领,喝问道:“哪里来的臭哑巴,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找死了是不是?给我狠狠地打!”魏立说着,将钱串子扔到自己的几名家丁跟前,恶狠狠地对家丁吩咐说。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店里的伙计!魏立这是赤裸裸地表达对无盐盐淡的不满,并且也有威胁的意思。

钱串子抱着头,张口叫喊,对魏立的行径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平日里无盐淡做人做事都很和善,也很少有上门闹事的痞子,所以店里一向安宁。眼下魏立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无盐淡颇觉招架不住。

不过无盐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钱串子挨打,赶紧上前试图把那几名魏家家丁拉开,结果却跟他们纠缠在一起,脱不了身。

就在魏立手下正要对钱串子动手时,从旁传来一声爆吼:“谁敢在赊贷行闹事!”

原来是伍育之过来赴约,刚好碰上了这一幕,不禁大怒。伍育之在这条街上,也是出了名的脚踩两条道,身边随时跟着打手,也不奇怪。他这一声吼,身后的打手们都摆开了架势,就等着伍育之一声令下,出手教训魏立等人。

“伍爷?”魏立板着面孔,先是示意手下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转过去跟伍育之说话。他不太待见伍育之,不满的神色稍不留神就流露了出来。“怎么,伍爷如今管着那么大一个铸币行,还嫌不够,还要把手伸到赊贷行来,管别人家的闲事了?你未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儿吧!”

伍育之也给了魏立一个很不屑的脸色,说道:“魏掌柜此言差矣。我那伍记铸币行,乃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与我个人生意无关,倒也费不了几个心思。至于方圆赊贷行,无盐淡大人不单单是伍某的恩人,更是这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大善人,如果有人胆敢在这里挑事,让无盐淡大人不痛快,伍某绝然不会置身事外。”

“为皇上做事?啊呸!”魏立朝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骗骗小孩子都不够,还敢说出来蒙人?天下谁不知道你利用铸阳陵冥币之便,揩皇上的油,用天家的上好铜料偷偷为自己私铸钱币?你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行事?”

“哼,只要老子能够满足皇上的要求,私底下做什么,谁能管得着老子?不过某些人就不同了。这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如今有人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以卖豆豉的名义,暗地里大行剪凿铜钱之实,不知是否也得到了皇上的允许?如若不然,我伍某倒是乐得代为向皇上禀告一声,看看皇上是否也愿意为某人开个特例呢?”伍育之别过脸,看都不看魏立一眼,脸上满是傲慢的神色。

“你!”魏立气得脸色发白,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他指着伍育之,满面阴狠,咬牙切齿地威胁:“好你个伍育之啊!这些年你为了扩张自己的生意,,到处圈占我们的地盘,挤兑我们的硬货生意,搞得我们的路子越来越窄,现在还要跳出来赶尽杀绝。你给我走着瞧,早晚有一天,要你尝尝这自私自利和多管闲事的后果!”

魏立跺着脚说完,就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穿过围观人群离开了。

正好英卓带着使君和无瑕回到了赊贷行门口,看见这一番争执,几个人都很诧异,赶紧过去询问情况。无盐淡摇了摇头,让他们安心,暗暗地叹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