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钱?一百钱是对子钱家,你嘛,需要这个数。”钱多多说着,举起两根手指。
“两百钱?”法政心一横,放开钱多多,“好,只要你不乱说,我就给你两百钱。”
“管家你也太小看我叫花子了,我要的是两千钱。”钱多多说着,晃了晃那两根手指。
法政惊叫一声,目露凶光地揪住钱多多,低声说道:“你个臭要饭的,就不怕我灭了你?”
“来呀!我已经给一群叫花子说了,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他们就去到处散布消息,到时候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你法政管家是个凶手。”钱多多毫不退缩地威胁道。
“你!”法政见来硬得不行,只好服软,“给你一千钱,多的一个子儿也没有,你拿了钱就赶紧从长安城消失,不许到处乱说话。”
钱多多笑嘻嘻地思量一会,点头说:“好,我就让一步。谁让我是钱多多呢!”等到拿了钱,钱多多果然乐滋滋地走了。法政在后面狠狠地啐了一口,又偷偷摸摸地溜到后院柴房,凑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钱串子满身是血地躺在柴堆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法政这才满意地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走开。
赊贷行后堂,主人卧房里面,无盐淡正在仔细地照顾夫人喝水。
一连好几天,夫人都卧病在床不能动弹,眼看着是一天天病重了。无盐淡急在心里,遍寻名医,却也没有任何法子让夫人好转起来。夫人见无盐淡这样焦心,噙着泪说道:“老爷,您就别忙活了。我自己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只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好好照顾咱们的女儿无瑕,她还小,以后没了母亲,您可千万别让她吃苦啊……”夫人说着,就流出两行浊泪来。
无盐淡赶紧上前替夫人擦着眼泪,安慰说:“可不许说这种胡话哩。你慢慢调养,身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无瑕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得离她而去?好好休养着吧。”
夫人又瞅了一眼旁边躺着的无瑕,用尽力气摸了摸孩子的头,一副安心却又无奈的模样。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名家人忽然闯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
无盐淡起身问道:“有什么事情出去说。看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大事了?”他边走边问,才知道刚才来了一队官兵,把赊贷行给团团围住了,指明要来捉拿叛贼同党无盐淡。
无盐淡心头大惊,连忙赶往前厅。法政正在招呼着官爷,那当差的却一点儿不领情,大声说道:“本官奉命行事,可不管你们是什么子钱家、赊贷行。来人,给我搜,一定要把暗藏的吴国钱全部找出来。”
“且慢!”无盐淡走上前对那中尉拱了拱手,“官爷,您光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只是您这一来就是这么个阵仗,可让草民心中惶恐万分,不知草民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各位这么兴师动众的?”
“子钱家,对不住了。有人向京兆尹大人告你与叛贼同党,私藏吴钱,本官奉命前来搜查。”
无盐淡顿时脸色一白,但还试图解释,这赊贷行原本就是以主赊吴国钱起家,后来平叛之后,便不再涉足吴钱,仅仅因此就说他们是叛贼同党,并无根据。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等东西搜出来,您再向京兆尹大人说去吧。”中尉不近人情地冷哼道,指使着他的手下们到处翻箱倒柜。
法政见几个官兵朝后院走去,紧随其后,在官兵翻找的时候,他一面假意阻拦,一面刻意将官兵的步伐引向一道小门。那小门隐在几丛茂盛的草叶之后,不仔细看还不容易被发现。法政赶紧挡在小门前面,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你们不能进去,这是我们赊贷行的钱库,可不能随便让外人进,里面也确实没有吴国钱啊!”
“去你的!”官差不耐烦地把法政推开,粗鲁地闯进了储藏室,到处翻找起来。
法政在外面伸长了脖子看着,脸上的表情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很快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官差的声音。
“找到了!在这!”
深藏在储藏室内的吴国铜钱,被一罐罐地搬了出去,摆在无盐淡和中尉面前。中尉冷哼了一声:“子钱家,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无盐淡脸上带着吃惊的神情,暗暗透着焦虑,说不出话来。
“老爷,都到这个份上,您不如就如实说了,或许京兆尹大人会手下留情,放您一条生路呀。”法政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当着无盐淡和中尉的面说道。
中尉看了看法政,体会着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可不就是说无盐淡当真与叛贼有关系了?于是中尉当即让人把无盐淡扣下,押解往京兆尹处。
法政在后面挥着手说:“老爷,您一路走好了。小的会好好替您照看赊贷行,您可不用急着回来。”说罢,脸上露出一抹小人得志的阴险笑容。一名家丁呼天抢地地跑进内堂,喊道:“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被当成叛贼抓走了!”
“什么?”正躺在炕上养病的无盐淡夫人,一下子喷出一口鲜血来,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挣扎了两下,就歪头倒下去了。家丁惊恐地上前一探鼻息,立马惊呼:“夫人、夫人你可不能死啊!夫人!夫人哟!”
旁边,襁褓中的无瑕哇哇大哭,好像知道了家里发生的巨大变故一样。这时候已经没人顾得上她,所有的家丁奴仆都被法政叫到院子里集合。法政不知从哪里纠集了一帮流氓打手,把赊贷行里的人都给围困起来,他煞有介事地站在前面,面向大家,洋洋得意地说:“大家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法政就是赊贷行的当家!你们只要一心跟着我干,为我效力,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底下众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大喊:“就是你这个小人陷害老爷!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很多人跟着一起喊:“小人!王八蛋!不得好死!”
“都给老子闭嘴!”法政怒气冲冲地呵斥,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把带头喊话的人给揪了出来。法政拍着那人的脸说:“怎么,不服气?知道跟我作对是个什么下场吗?哼,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落下不久,两个壮汉就架着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钱串子走过来。法政冷笑了两声,上前捏住钱串子的下巴,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柴房里的滋味怎么样?你也该睁眼瞧瞧了,现在老子才是赊贷行的当家,你小子不要执迷不悟……”
他话还没说完,钱串
串子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挣扎着喊道:“大家别听他的。他就是一条狗,黑了良心,陷害老爷!老爷一定会回来的,法政你不得好死!”
“王八蛋!”法政一抹脸,气急败坏地抓过随从配的一把刀握在手上,另一只手把钱串子的舌头从嘴里揪出来,手起刀落,鲜血立马溅了他一脸。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只看见法政满手鲜血地抓着那块断舌,面目扭曲地对众人说道:“他妈的谁敢再乱说一句话试试,老子让他生不如死!不管你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今后方圆赊贷行就是老子当家!你们谁要是不满意的,只要赔得起卖身钱,尽管给老子滚蛋,不然就好好干,免得受皮肉之苦!”
人群里骚动了一会儿,几个胆子小的奴婢已经吓得低声抽泣起来。有几个还想说话的,都被其他人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在这个当口去硬碰硬呢?
大家只好忍气吞声,在心里暗骂法政他不是个东西,竟然对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法政阴狠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即把断舌往地上狠狠地一扔,吩咐左右将重伤昏迷的钱串子扔回柴房里去。他又叫来两个打手陪在左右,出门往街的另一头去了。
还未走出伍府大门,就有下人来禀告赊贷行的掌柜无盐淡被管家法政所陷害,已经抓去官府了。二人闻言,又是大吃一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个节骨眼上,赊贷行又出大乱子!
郭解素来与无盐淡往来不多,虽说当年无盐淡的资助对吴王的兵败推波助澜,可英卓都能放下这个心结,郭解也不是放不下。不过就无盐淡的品性而言,郭解倒是十分钦佩的。郭解此时也没了主意,转问伍育之:“伍爷,这可怎么办?您可得想想办法救救他!”
“少帮主请放心,子钱家与我有恩,如今他有难,伍某人绝不会袖手旁观。”伍育之安慰道,眼角余光却向管家递了个颜色。管家点点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伙计来报,方圆赊贷行的法政求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