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伊尔！！！”

总是心里不安宁，被雷伊赶过来的卡修斯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清澈的天蓝色瞳眸。

他一甩尾巴，从高空俯冲。

“卡修斯！回来！！”

生怕布伊尔被打断后死亡，怕卡修斯受伤，布莱克和格莱奥猛地冲上空中，不约而同向他伸出手。

他们想要把他拽回来。

席卷四周的黑暗能量短短几秒间消失，精灵脖颈处爆发出的警鸣声持续尖锐地肆虐旁人耳膜，她原本暖白的肌肤越发苍冷，放大的冰蓝瞳孔痛苦地颤栗着。

她微微张着唇，彻底失了声，一个熟悉的、毒蛇般阴冷粘腻的嗓音在脑中响起，笑得缓慢：

“看来布莱克……把你照顾得不错啊，身体对黑暗能量的承受度更高了呢，让我好好感谢他吧。”

——是威斯克。

为什么？之前他藏在了魔拉的体内，还是克罗斯的身体里？

她身后那两对黑翼一僵，抱着魔拉的手缓缓松开，往下坠落。

魔拉被涌进的无数记忆充斥脑中，低头愣怔地看着她往下掉，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冲过去。

但卡修斯速度极快，先她一步从正面接住了布伊尔，女孩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时不时抽搐着，皮肤一点点爬上黑色脉络。

“布伊尔……布伊尔……你别吓我啊……”他无暇顾及雌性精灵身体的柔软，抱着人回到地面平放着，跪在地上用臂弯枕着她后颈，声音微颤，“这里发生什么了啊……？”

魔拉飞下来，向他们走近时却被诺伊尔拦下，抬眼望向这个白发红眼的暗影系精灵：“？”

“我说，你弄成这样，再过去就不礼貌了吧。”他笑得略微危险。

魔拉没什么表情地说：“刚刚，你一直在看戏，没出过手。”

“你们在那极限拉扯，我个局外人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可不想掺合你们的感情纠葛。”

诺伊尔抱着手臂，侧过身瞥了眼昏迷的黒翼精灵，冷笑一声：“但你让我短时间内失去了故事机。”

“多纯洁的颜色啊。”

他看着魔拉的三对白翼，扯着唇角，讽笑：“一点都不脏呢。”

“卡修斯！”

布莱克一声惊呼，让诺伊尔诧异地回过头，方才那一眼只是低着头、没什么异样的卡修斯，浑身散发着天蓝色的光，一点点加强到模糊了盔甲线条和面目轮廓。

短短两秒，光膜倏尔破碎。

他尾巴修长，尖上是呈菱形状的金色物体，中间悬浮着金色菱形宝石，头顶上俩兔子耳朵似的东西弧度更硬朗，头盔上分成两角，中央镶着硕大的天蓝色菱石。

整体白蓝撞色间更加精致，参杂着些金色，下腹部有颗六芒星金晶石，左手臂的金环悬浮放大，带着几个小菱形，四周还有六芒星飘浮着，掌心也浮着一个小金环，整体看起来更加锋锐、圣洁。

——卡修斯，超进化了。

大地之神觉醒。

格莱奥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以后不能仗着自己超进化成完全体压卡修斯一头了。

“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

卡修斯轻轻把怀中人平放在地上，起身阴着脸，慢慢走向那圣天使般的白翼雌性精灵。

这家伙长得再好看，也抵不过他恨她把布伊尔弄成这样。

就像现在他都恨极了伊兰迪，这九个月来从未与他搭过一句。

布莱克大步向前，抬手摁住他的肩膀，忍着火低声道：“她身份特殊，是布伊尔的亲人。”

一句话，让卡修斯定在原地。

“布伊尔自己吸的黑暗能量。”

卡修斯表情裂开了，但心里依旧对这个所谓亲人生不出好感，布伊尔父母被害时她在哪？布伊尔在守护局这么久也没见她找来。

他淡淡瞥了眼魔拉，欲要放狠话，听到身后女孩一声闷哼后瞬间转身，然而在他们与魔拉对峙时，格莱奥早已在诺伊尔掩护下过去，动作熟练地打横抱起布伊尔。

布莱克皱起眉：“给我。”

格莱奥：“不。”

诺伊尔好心地指了指布伊尔出的冷汗，“别争了，先回去。”

布莱克冷冷扫他一眼。

但没说什么，率先往上飞。

“等等！”

魔拉却突然喊住他，如血一般的红色瞳眸情绪难得复杂，看着对方和布伊尔相同的冰蓝色眼睛，心里略微安定，一脸认真：

“你们能保证照顾好她吗？”

卡修斯瞬间炸了：“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那就好。”魔拉听到他的话放下心，转头继续对上布莱克审视的寒凉目光一顿，“我……有点事。”

“我要去找我师父，他独来独往的还有仇家，想看看他情况。”

“请帮我告诉布伊尔一声。”

布莱克摊开手，嗤笑：“行，别再让我们有见面的下次机会了。”

“……”

这个人看着和布伊尔像，但一点都没有布伊尔可爱！

魔拉抿抿唇，看着他们离去。

她也要出去找谱尼了。

“……看到了吗？就是你的无能才让家人会陷入如此境地。”

“是你自己不够好，才会被你想讨好的人讨厌的，不是么？”

痛苦的记忆犹如胶卷回放，从未来到过去，黑翼精灵一直在半空中缓慢扇动翅膀，巨大的黑暗从背后逼近，阴影笼罩了她。

它渐渐吞噬了记忆里的阳光，首先碰到了她的翅膀，但布伊尔却跟被烫到似的，倏然俯冲下去，飞向面前不算大的教学楼地面。

“你以为，你逃得么吗？”

背后传来阴森尖锐的笑声。

“逃不掉。”

“我……逃不掉。”

布伊尔以为，她早已放下过去的伤痛，和雷伊他们迎来新生。

直到现在当头棒喝。

梦醒了。

“逃不掉，就不逃了。”

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忍着胸腔内的酸涩，抬手凝聚出黑色镰刀狠狠一勾，记忆里高高在上的、虚伪嘲笑的面孔就此定格，她的冰蓝瞳孔掠过她们僵白恐惧的脸，最后落在那个怔怔看着她的小女孩。

比其他人高一些，略有点胖。

布伊尔恍然想起，那时的她期待了这一刻好久，有神明从天而降落入人间，惩罚了那几个男女，救她于水火之中，温柔地抚慰她。

到头来，没有什么神明。

拯救她的，只会是她自己。

“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她张来四翼掀飞旁人，无视那些孩子痛苦的尖叫声，蹲在小女孩身前抱住她，温热的泪水流落。

不需要黑暗能量，她的内核早已黑了，在大概十岁的那个雨天，心死之后开始学习这些人，对老师说谎、学别人脏话、编织奇妙的恋爱故事吸引旁人，最过分的……让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顶撞对自己有恩怜惜自己的数学老师。

以及，考试帮别人作弊。

每一天都活在内心的煎熬中，她利用班里优等生的优势、巧妙编织的故事，混入这群乌合之众。

愧对老师，愧对父母。

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

她把骄傲的脊梁一寸寸打断，迎合别人的喜好，如同傀儡般听从想讨好的人每一句话，抛弃原则，被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从来无人在意，把自我摧毁。

“姐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不，神仙怜悯众生，却不会帮助任何一个人。”布伊尔亲了亲她的额头，对方认不出她也正常，她的脸长开后虽还有婴儿肥，也肉嘟嘟的，但比小时候还是瘦好多。

“我是……专属于你的堕天使。”

曾经的女孩如同白纸般洁净无瑕，虽然内向害羞、不善言语，敏感又爱哭，但自从她撕开自己的皮肉、打断笔直的骨头，就已彻底沉没于泥潭里，纸上再也不见纯净。

她与恶魔们共舞。

心底却又埋着一丝不甘。